第二章

直到第二天下午，陸九淵才來了醫院，身邊跟著沈樂柔。

我看到了他眼中的那一絲愧疚。

或許他並沒有想到，我是真的在現場並且還受傷了。

“初初，真的對不起。”陸九淵沒有說話，沈樂柔忽然抽噎著開了口，“我不是故意要給九淵打電話的。”

“但我在這邊沒有親人，而且我太害怕了，隻能給他打電話了。”

“不是你的錯。”陸九淵安慰著她，“那種情況下，你一個女生會害怕是正常的。”

“至於初初，是她自己去餐廳遇到了事故，跟你沒關係。”

沈樂柔沒理他，而是泫然欲泣地看著我，

“初初姐，你能原諒我嗎？”

陸九淵轉過頭，順著她的目光盯著我，眼神裏帶著責備，

“林知初，你能不能講點理？”

“你自己非要去那個餐廳，出了事怪在別人身上幹什麼？”

我怔怔地看著他們，心裏漫無邊際的情緒漲潮般湧上來。

這是我第一次直麵白月光的殺傷力。

僅僅隻是掉了一滴眼淚，就能讓他分寸大亂。

“陸九淵，那天是我們結婚六周年紀念日。”

我努力想讓自己的聲音保持慣有的冷靜，可還是帶上了一絲顫抖，

“而且，從你們進來到現在我一句話都還沒說。”

陸九淵微微一頓，語氣緩和下來，

“初初......你得明白，我並不是故意忘記結婚紀念的，而是因為我是醫生，得以患者為主。”

“難道我不算患者嗎？”

陸九淵理直氣壯，“你是醫生家屬，你得大度。”

太陽穴一跳一跳的，鼓著發疼。

我緊咬著牙，還沒開口，就有護士來叫陸九淵出去。

他囑咐我，

“我出去一會兒，你乖一點。”

我知道他的言下之意。

讓我對沈樂柔溫柔一點。

這個認知，讓我的心臟墜痛不已。

他剛離開，沈樂柔就從包中拿出一份禮物。

是小男孩會喜歡的機器人模型。

她彎眸，笑意卻不達眼底，

“初初，我剛剛來之前，還去給你兒子買了份禮物。”

“如果他還在......”

她頓了頓，我渾身血液倒流。

“這裏的話，應該會喜歡我這份禮物的，你說呢？”

說著，她輕笑幾聲，每一下，都撥動著我緊繃的神經。

怒火宛如易燃的火種，一寸寸從我胸腔燃起。

她眼底的挑釁，讓我清晰地意識到——

沈樂柔是故意的。

我氣得渾身發抖，抓起床頭的玻璃杯，用盡全力砸過去，

“沈樂柔，你該死！”

沈樂柔驚呼一聲，明明輕鬆地躲過，卻裝作害怕的跌倒在地，

“初初，你怎麼了？為什麼突然這麼生氣？”

她聲音不小，陸九淵聽到聲響急忙跑進來，看到地上的玻璃碎片，氣得臉色鐵青。

他慌忙轉身將沈樂柔扶起來，護在懷裏。

確認心上人沒被傷到後，他轉過頭看著我，眼裏是濃濃的怒火。

“林知初，你這是在幹什麼？！”

沈樂柔眼眶發紅，眼淚氤氳出一層霧氣，格外可憐。

她聲音哽咽，

“九淵，我就是把剛剛買的禮物給初初，她就突然很生氣，我，我真的好害怕......”

說著，不停往陸九淵懷裏鑽。

陸九淵氣得胸口劇烈起伏。

“林知初！那個禮物是樂柔忍著痛去買的，你不但不感激，還動手！”

“你怎麼變成一個這麼惡毒的人？！你看看你自己，像個瘋子！”

我垂下眼睛。

本來以為已經一潭死水般的心臟，原來依舊會覺得疼痛。

“陸九淵，我還沒有解釋！你為什麼就不能問問我？”

“你從來沒有相信過我，你——”

他嗤笑一聲，

“事實擺在麵前，還有必要問麼？你要我怎麼相信你？”

“難道水杯是自己碎的嗎？”

“都到這個地步了，你還不道歉，還要狡辯！”

他冷漠的話語如尖刺般戳進心臟。

我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原來在他的眼裏，我就是這麼一個不可理喻的人。

這場長達六年的婚姻，終於還是變得腐爛不堪。

我疲憊至極，千言萬語縈繞在心尖，最終隻化作一句話。

我說：

“陸九淵，我們離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