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車禍時為了保護妻子我成了植物人，妻子把我接回到家裏悉心照料。

一年後，我終於有了意識能聽到外麵的聲音。

卻發現妻子對我的照顧越來越敷衍，反而和鄰家弟弟越來越親密。

她們旁若無人的訴說著愛意，在我麵前毫不掩飾的親密。

連兒子兒子都用他的玩具打我。

“壞爸爸臭爸爸，我不要一個僵屍人爸爸，我要尹叔叔做我的爸爸！”

妻子更是崩潰質問：“你為什麼不死在那場車禍裏？”

我拚命的想活，卻沒想到，她希望我從一開始就死去。

清醒的一瞬間，我對她說：“如你所願，我們離婚吧。”

......

被子被人揭開，一盆冷水潑到我的身下。

我被刺激的想要顫栗，可這具死木一樣的身子卻沒有任何反應。

尹南心笑的很開心：“高洋，你這副樣子真是好玩極了。”

他似乎又打量了我一會才轉身離開，不多時，一道熟悉的腳步聲響起，是我的妻子林素素。

她沉默的把裝著食物的碗放到桌上，俯身準備將我扶坐起來，手指卻在觸到我身後的濕意時猛地一僵。

她愣了好一會，我能感覺到她的手正在握緊。

這時，兒子踢踢踏踏的跑過來，又馬上退了幾步。

“臭爸爸又尿床！爸爸真討厭!”

尹南心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佳佳，來叔叔這裏，那裏臟。”

佳佳踢踢踏踏的又跑掉了，童聲童氣道：“我不要這個臭爸爸，我要叔叔做我的爸爸！爸爸，你帶我去買玩具吧。”

“好，佳佳想要什麼都可以。”尹南心暢快的笑聲越來越遠，直至消失。

屋子裏又安靜下來。

林素素終於動了，她把我重新放下，翻身，拆開尿片的包裝幫我重新換尿片，又用幹淨的毛巾擦幹淨我身上的水漬，最後再換掉了下麵的被子。

忙完，她並沒有馬上離開，而是坐在床邊。

“高洋。”她的聲音很疲憊，“我受夠了。”

“我受夠了每天給你換尿片，擦身了，喂飯，抹藥......”

“你知道今天的天氣有多好嗎？我從前是那麼喜歡戶外活動的人，我從來不喜歡悶在家裏，三年了，高洋，這三年我每天抬頭都是這塊窗戶，我能看到的風景都是這小小一方大小的風景，我不能出國，不能去旅遊，我什麼也做不了。”

“你把自己困住了，也把我困死在這裏了......”

她最後歎著氣離開了。

屋子裏又安靜下來。

我的呼吸很淺，淺的幾乎聽不見，越發顯得這屋子靜的有些嚇人。

從前她會幫我放音樂的，她知道我喜歡輕音樂，會從各地淘來黑膠唱片，然後她就坐在我床邊，一邊哼著一邊握著我的手。

如今，我隻能在這死寂的屋子裏一秒秒的數著我的生命。

不知過了多久，房門再次被人推開，佳佳哼著歡快的兒歌蹦蹦跳跳來到我床邊。

“這是尹爸爸給我買的。”他把玩具重重砸在我臉上，“尹爸爸還說會帶我去做空中飛艇。”

我被砸的很疼，機器人手裏的箭紮破了我的臉，可佳佳隻顧分享著他今天的快樂。

他費力的踮起腳，湊到我耳邊：“爸爸，你為什麼不死掉呢？這樣媽媽和叔叔就能在一起了！”

尹南心在門外喊他去吃蛋糕，他又像隻快樂的小鳥飛走了。

殘忍的童真，比成人的虛偽更傷人。

我突然想起他剛出時的樣子，小小的，皺巴巴的一團，素素隻看了一眼就嫌棄的扭地頭：“這才不是我們的寶寶，他怎麼像個小老鼠？阿洋，我們再生一個吧。”

我笑出了眼淚，把她和嬰兒的手輕輕握在一起：“我可不忍心再看你遭一次罪，寶寶剛出生時都是這樣的。”

她這才轉頭，仔細的打量著他，不料，他突然撲騰著小腳踢了她一下，她又不開心了，委屈不己：“你看，他也不喜歡我。”

我笑著把他們一起攬到懷裏，內心是無以言說的幸福和滿足。

“等他長大我幫你打他屁股，敢踢媽媽，不乖哦。”

我們早就給他取了名字，不論男女都叫佳佳，因為素素的小名就叫佳佳。

我們一起給寶寶換衣服，喂奶，她晚上睡不著時，我就一手哄一個，那時的她還要爭寵，總不讓我偏心寶寶。

一周年，我們拍了全家福，那時的佳佳像個小鵪鶉，圓圓的，奶奶的。

當時拍出來的照片太可愛還被攝影室拿去當樣板片，然後約定二周歲時免費幫我們拍一套。

但是我們並沒有等到兩周年。

佳佳一歲半的時候，我和林素素出了車禍，我為了保護她被撞到到頭部，成了植物人。

如今己經過去三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