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晨,秦兆川的電話打進來時,心情不錯。
沒有了昨夜滿滿的偷感和焦急。
尾調上揚,“月月,今天感覺怎麼樣?肚子還有沒有不舒服?”
“抱歉啊,昨天說好開完會就回去陪你的,那群什麼什麼總的非要我去喝酒…”
我撇撇嘴,冷嘲。
喝的血腥瑪麗嗎?
這麼大的血腥味。
“你注意身體,別喝太多。”我淡然道。
“沒事,我睡了一覺起來好多了,就是今天還得繼續開會,可能沒辦法…”
“嗯。”我垂眸。
“就知道月月最乖了,孩子以後肯定隨媽媽,也是個乖寶寶。”
隨即電話掛斷。
我強忍著喉頭湧上來的惡心,開始整理回去後要用的文件。
先把這邊私家醫院的建檔挪到家那邊去,母親已經幫我約好了床位。
月子中心也不需要了,生產完我會直接回家,讓母親照顧。
房產、車子這類會委托給律師樓進行分割。
在我名下的店鋪有五家,先轉到母親名下,剩下的等離婚打官司時,舉證秦兆川出軌後再談。
做完這些,我開始向各大公司的市場營銷崗位投遞簡曆。
沒多久就收到了幾家公司的回信。
我一一回複。
所有事情弄下來,又到了午飯時間。
來自秦兆川的溫馨提示,提醒我記得吃飯。
我本想下樓隨便吃點。
可突然想起今天是周末,旅遊城市的大酒店餐廳往往人滿為患。
正此時,門鈴聲響起。
是送餐服務。
我很疑惑。
“秦太太您好,這是秦先生提前訂好的餐。”
我點點頭,“放到裏麵就好。”
“秦先生的意思是,您先看看口味合不合適,如果有不滿意的,廚房可以現做。”
“還有。”服務生從推車下抽出兩袋麵包,“這是秦先生吩咐我們去買的,怕您沒胃口想吃甜食。”
“滿意。”我垂眸。
然後我看著鋪滿一桌的精致菜肴,有些啼笑皆非。
恍然便想起了疫情最苦的那年。
剛好起來的漢堡店受到疫情衝擊,連續關店好幾家。
我倆守著沒人的店麵,歎息著把材料倒進垃圾桶。
賠了幾十萬進去,還賒了很多賬。
不得已之下,秦兆川決定把塵封已久的小推車推出來,開始在小區樓下擺攤兼職送外賣。
我們倆各自分工,遠的他送,近的我送。
某次我送完附近居民樓回來,實在是餓得不行,小車裏已經沒有食材了。
附近也沒有開門的餐飲店。
秦兆川匆匆忙忙跑去買了袋掛麵,用僅剩的一個雞蛋給我煮了碗熱騰騰的湯麵。
他那碗是素的。
我們就這麼在數九寒天裏,狼吞虎咽地吃完了這頓。
那是我吃過最好吃的一頓飯。
比眼前所有的佳肴加起來,都好。
我實在沒有胃口,扒拉幾下就擱了筷子,開始翻看小紅書。
避雷渣男的帖子已經不見了。
我順著自己的主頁往下翻,越看臉上的笑容越盛。
那是當時我們為了宣傳自家的漢堡而開創的號。
從最開始的小推車、房車漢堡,我們掛著圍裙挽著手,站在鏡頭前比心。
到後來開了第一家小巷漢堡店。
店麵開進小區、商業街、辦公樓乃至CBD,漸漸地秦兆川越來越忙,鏡頭前的老板隻剩下我。
從第一條隻有一個讚的小紅書,到最後千讚萬讚,我們走過了八年風雨。
可我翻著翻著,越看越不對勁。
所有帖子底下的讚,都有一個同樣的帳號。
是個剛注冊不到半年的小號。
打開他的主頁關注列表,我從上百號人裏找出了跟他頭像同個係列的。
點開,為自己的頭腦感到驚訝。
我找到了,那個在月子房裏跟秦兆川翻雲覆雨的女人。
我認得她。
她叫宋薇瀾,是我們漢堡店的常客。
從小區漢堡店開始就一直買我們家,起初我真以為秦兆川是看在她回頭客的身份才會親自送外賣。
原來天真的是我自己。
宋薇瀾的號在一年前突然恢複使用。
曬出了一張十指緊扣的自拍。
緊接著一直更新,都是些美妝分享和日常vlog,直到三個月前。
她曬出一張產檢報告單。
也就是說,在我懷孕最痛苦的中期,幾乎胎停隻能臥床的那段日子。
秦兆川借著送外賣的名義,把漢堡送到了宋薇瀾的床上。
我怎麼不知道,原來我家的漢堡還能把人吃大肚子?
而且,秦兆川還非常貼心,絕不厚此薄彼。
在帶我來這邊散心待產時,也不忘給宋薇瀾捎上。
一想到這兒,我便惡心得不行。
循著產檢單找到她建檔醫院的電話,打過去。
“您好,我是宋薇瀾的男朋友。”我壓低聲音,“是,我想要一份她的病曆備份留存。”
“這是我的身份證號碼…”
對麵很快查實有了回信,“我們會把宋小姐的病曆發到您的郵箱裏,請查收。”
三分鐘後,我打開郵箱,笑了。
明天結束後,秦兆川就會一無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