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薑梨的話後,江淮也笑著說:
“頒獎典禮在晚上,下午要試穿西裝,上午剛好沒事,我也陪月恒一起,他的戶口隻有一頁,換起來應該很快。”
楚月恒僵在原地,偷偷地去看薑梨,隻見她沒有任何怒意,反而寵溺地拉了拉江淮的手。
從前,不少人嘲笑他,說他是克父克母的喪門星,戶口本隻有一頁的絕戶。
他不敢跟薑梨說,每天晚上縮在牆角偷偷哭,後來,她知道了,發了好大的脾氣,親自跑到學校,逼熊孩子和家長給他鞠躬道歉。
曾經,有個新星導演醉酒後,嘲笑他是薑導的寄生蟲,薑梨大發雷霆,在整個業界封殺了那個人。
她明明知道父母的事是他心底最痛的軟肋,可是,在江淮紮他的心後,她卻絲毫沒有反應。
楚月恒的心口有些悶,原來被愛的人才能肆無忌憚,而他沒有資格。
突然,江淮接到電話,說是西裝提前送到了。
趁此機會,楚月恒剛想勸她們回去,薑梨卻率先開口。
“不順路,你下去。”
她毫不猶豫,停下車。
看著隻剩一公裏的導航,楚月恒沒有說什麼。
丟下楚月恒後,薑梨調轉車頭,揚長而去。
他給自己辦銷戶時,工作人員詫異,“隻有死人才能銷戶。”
“還有五天,我就要死了。”
工作人員以為他得了絕症,憐憫地看著他,他也不多作解釋。
邁出門檻前,工作人員突然叫住他,激動地遞上來一張明信片。
“你是大明星楚月恒吧?我是你的粉絲,我很喜歡你,你可以給我簽個名嗎?”
楚月恒恍惚了一瞬,沒想到他還會被一個陌生人喜歡,臨死前能滿足對方的心願,他很開心。
天氣變幻莫測,剛走幾步,天空下起了暴雨。
他不習慣出門帶傘,前十年裏,一直都是薑梨帶著的,每次下雨,她都會替他撐傘。
瓢潑的雨水打濕他的褲子,衣服緊貼在他身上,冰涼又黏膩。
不遠處,有幾個小混混尾隨他,看他穿得好,叫囂著留下買路錢。
他並不害怕他們,那天殺死他的歹徒,可比小混混殘忍多了。
楚月恒冒著雨徑直走進一家喪葬用品店,五分鐘後,他抱著一個骨灰盒出來,臨走前,他特意求老板多包幾層,包到不要讓人看出來。
手機沒電了,楚月恒無法看導航,徹底迷失了方向。
他隻好抱著骨灰盒,在漫天大雨中,憑借著來時的零星記憶往回走。
忽然,一輛邁巴赫從他身邊疾馳而過,濺起的雨水飛到他的臉上。
車牌五個八,京海隻此一個,是薑梨。
視線越來越模糊,不知是雨水,還是眼淚。
他抹了把眼睛,再抬眼,隻見五個八的車牌出現在眼前。
薑梨將他往副駕裏推,替他係上安全帶,穩穩地關上門,整套動作一氣嗬成。
楚月恒有些恍惚,已經好久沒這樣被她貼心對待。
車裏,薑梨遞給他一個手帕,上麵散發著專屬於她的玫瑰香味。
“怎麼不接電話?”
“沒電了。”
然後,一路無言,楚月恒有些尷尬,主動打破沉寂的氛圍。
“姐姐,我做副駕,姐夫會不會不高興?”
薑梨煩躁地皺眉,猛踩一腳刹車。
楚月恒身子猛地往前傾,差點磕到頭。
薑梨厲聲道:“下去,坐後麵。”
楚月恒淡淡地“哦”了一聲,心想,果然是她忘了。
晚上,本該出席江淮頒獎典禮的薑梨一直待在家裏陪著他,反而令楚月恒受寵若驚。
她替他熬薑湯,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後,雙眉緊皺。
“怎麼這麼冰?”
楚月恒苦笑,薑梨誤以為他發燒了,實際上,他已經死了。
趁她走後,他將薑湯偷偷倒進馬桶,如今,他不是活人,自然不能再碰人間的東西。
他將昨天燒好的骨灰倒進今天買的骨灰盒裏,等墓碑做好後,送到墓地去下葬。
指針劃過零點,回魂後的第二天已過,他又撕下一頁日曆。
隻剩五天了。
楚月恒看到客廳的燈還亮著,薑梨端坐在沙發上。
她一向作息規律,很少會這麼晚睡。
突然,門被推開,一身華麗西服的江淮開開心心坐到她身邊。
原來她在等江淮,她是真愛他,才會為他改變堅持多年的習慣。
楚月恒想,隻要她能幸福,他也能安心去死了。
他剛躺下,江淮衝入他的房間,“對不起,我走錯了。”
嘴上雖然道歉,眼中卻在示威。
忽然,他尖叫。
“你弄個骨灰盒擺在屋裏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