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媽媽眼前一亮，迫不及待地從我手裏搶走身份證，然後飛快地塞進了自己的口袋。

從廚房走出來的弟弟原本手裏捧著一隻雞腿準備遞給我，見身份證到手，立馬把那雞腿塞進自己的嘴裏，大刺刺往沙發上一躺，同時一伸腳將同樣也坐在沙發上的我踹了下去，“起開，這個沙發是我的位置。”

我重重地摔在地上，母親卻沒有看我一眼，她喜滋滋地跑去廚房端來羊腿往桌上一放，卻隻拿出了一個碗。

“羊腿燉好了！快來吃兒子，今天的羊腿燉得特別軟爛多汁。”

李浩接過碗大快朵頤，我緩緩從地上爬起來，站了一會兒， 卻始終沒有等到自己那碗。

“媽。”

我的聲音沙啞，“我的那一份呢？”

母親瞥了我一眼，瞬間變了一個人似的，翻了個白眼，“女兒家家的還想著吃羊腿！吃多了當心長胡子變成男的！吃什麼吃！回去睡覺去。”

說著，她啃掉一塊肉，不忘擦了擦自己嘴邊的油。

我不死心，繼續道：“可你剛剛明明......”

“可是什麼可是！”

母親不耐煩地轉頭，好像剛剛對我的溫柔用盡了她的耐心，“哪來這麼多話？沒有你的就是沒有你的，剛剛你聽錯了！”

我站在原地，被她劈頭蓋臉地罵了一頓，像個無措的孩子。

“媽......”

“媽什麼媽！你別叫我媽！”母親突然想起了什麼，猛地站了起來，“你得艾滋病了是不是！我怎麼現在才想到，不行，你不能跟我們住在一起，萬一我們也染上臟病了怎麼辦！”

她像避瘟疫一樣用晾衣架把我推得很遠，一臉嫌惡，一股腦地把我的所有東西都扔到我的臉上，破口大罵，“你個掃把星喪家犬，不知道和多少人亂搞才染得這一身病，這要是傳出去得多丟我們李家的臉！你給我滾出去！以後永遠都不準進我的家門！”

她說著，還要隔空朝我吐口水，像趕走狗一樣把我趕到門口，“把你那臟病治好了再說！這是你咎由自取！”

母親砰地一聲把門關上了，我就這樣，頭頂著一堆衣服，在這個寒冬，被趕出了家門，身上隻有一層單薄的秋衣。

我想著賣房給我弟弟治病，而我弟弟卻聯合媽媽趕我出家門。

我自嘲一聲，目視著麵前這扇門。

這個家裏，從來就沒有屬於我的位置。

我轉身離開，這些年的一幕幕一幀幀都在我的腦海裏回蕩，心臟很疼，像被刀割了一般。

如果他們知道得了艾滋病的人是弟弟，也會對弟弟這樣嗎？

也好，也算是讓我看清了他們的真麵目。

我手裏還有些存款，我拿這些錢去租了個離工廠近的房子，先把自己安頓下來。

以前總把掙錢養家當成自己的任務，現在被趕出家門，倒是無事一身輕。

爸媽估計覺得我要死了，賺不到錢。再也沒有人會三天兩頭打電話來找我要錢，也不會有人來惦記我的積蓄，因為他們知道我根本就沒有積蓄。

我就這樣獨自一個人過了一周，有時候會惡毒地想，這樣也好，就讓李浩的病情繼續惡化下去吧!

然而事與願違，這天我帶著耳機快快樂樂地去上班，還沒走到工位就發現李浩站在門口，見我來了，他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捏著鼻子，好像生怕我汙染了他呼吸過的空氣。

他沒有注意到，我也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媽找你。”

李浩抬起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