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我屏氣等著母親的回答，心裏還懷著對她的最後一絲期待。

“你說的對。”母親驚喜道，“聰明啊兒子，一會兒我就找她要身份證！”

“砰。”

我聽到了心裏那堵原本搖搖欲墜的牆，轟然倒塌的聲音。

昨天，我和弟弟一起去拿體檢報告，醫生將我單獨叫到一邊，告訴我弟弟的病情。

我不願讓弟弟過早陷入病痛的擔憂，就請求醫生保密，自己小聲和醫生交流病情。

原來弟弟早就在身後偷聽到了。

弟弟這人，從小腦子就不靈光。上學時就是這樣，現在成年了，連偷聽這種事都能聽錯。

我雙手顫抖著，打開了房門。

正在客廳交談的母親和弟弟一臉不自然地看著我，我在他們的注視下緩緩坐在沙發上。

我無法回憶我是怎樣壓抑住全身的顫抖，努力控製麵部肌肉，伸出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母親的聲音在我耳邊縈繞，卻怎樣也入不了我的大腦。

“茜茜，茜茜！”

我猛然抬起頭，看到了母親堆滿了殷切笑容的臉。

“茜茜，媽鍋裏燉了羊腿，一會兒要不要媽給你盛一碗！”

我愣愣地點頭，我從沒有見過如此溫柔的母親。

“茜茜，你回家的時候，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啊？”

母親笑眯眯地看著我，我一陣反胃，使勁掐著自己的手才沒有嘔吐出來，“有啊，媽你要我身份證幹什麼？”

母親和李浩對視一眼，似乎是在想該怎麼忽悠我，母親的眼珠子一轉，雙手一拍，語速飛快，“是這樣的！昨天居委會的人來過了，說是解決社區醫保的事。媽仔細一想，想起你還沒辦醫保卡，就想著給你辦一個。”

“是嗎？”

我低頭喝水，沒有人看見悄悄從眼角滑下來的淚水。

“是啊是啊。媽知道，你平時工作很忙。去辦醫保卡這種事麻煩又浪費時間，所以媽想著，要不媽媽一起給你辦了吧。”

“對啊姐！”李浩附和著，“姐你的時間多寶貴啊！你浪費一個小時，就少賺很多錢！辦醫保卡這種小事，還是交給我和媽媽吧！”

這母子兩在我麵前一唱一和，如果沒有在門口聽到那段對話，或許......我就相信了，我一定會痛哭流涕，為媽媽和弟弟終於會關心我而感動不已。

可是，當知道真相後，這一切都變得諷刺無比。

“真的嗎?媽媽,你真的會為了我而打算嗎？”我注視著母親的眼睛，企圖在她眼中尋找著一絲真情。

可我找到的隻有心虛，“當然啦！你可是我的寶貝女兒啊！”

媽媽拉起我的手，我任由她拉，“你隻要把你的身份證給我，然後你就可以安心去上班，回家我就可以把醫保卡給你了。”

她的笑容如此“真誠”，讓人不忍心拒絕。

“好。”

像三年前，爸媽拉著我的手勸我輟學打工的那天一樣，我乖巧地點了點頭。

我從手提包裏的零錢袋裏摸出了身份證，遞給了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