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它仿佛就在等這一刻一般，一把攥住了我的手。

我頓覺神魂飛蕩，毛發森豎，毛栗子暴起，手指一軟，搭在扳機上的食指下意識扣動。

隻聽砰的一聲，木門下側一抹白煙冒起，獵槍裏的子彈發射了出去。

熊與我皆受了驚嚇，木門外抓住我手的熊掌更加用力拉扯，似要將我整個人從鏡框裏拖出。

我則魂不附體，心想著最後的希望也失去。

那是單發小口徑獵槍，別說沒有打中熊，就是打中，隻要不是腦袋，熊一時都不會致死，反而回引得它發狂。

我雖明白此時要保持冷靜，應當再拉一栓，方可有逃生之機，可突受驚嚇，手又被熊掌拉扯的生疼，仿佛要憑空撕裂成兩半。一時間，根本無法想起有效的逃脫之策。

我暗道：俗話說，野外林間，最為危險的動物是一豬二熊三虎。

這排名並未說野豬的戰鬥力最高，而是說碰到野豬，逃脫的概率最小。

老虎如果吃飽，看見人並不會多加騷擾。

而熊則是察覺到沒有危險，不管吃沒吃飽，都要殺死眼前獵物，以待下次再吃。

野豬最是瘮人，隻要看到你，不管有沒有危險，不管你手裏是長槍還是短炮，都會衝將過來，不是你死，就是它亡。

排名是如此排，可這冬季，本該冬眠的熊，不僅不冬眠，還跑到山下襲擊人，已是超過了野豬的危險性。

若無木屋，我與師母可能早就成為了熊口下的亡魂。

可轉念一想，此熊一反常態，會不會壓根就不是熊。

我國大部分的熊都是棕熊與馬來熊，其中馬來熊主要分布於南方。我們北方主要是棕熊居多。

可棕熊性格沒有如此烈性。

昏昏然之際，我想起護林員手冊上寫的注意事項。

遇到野生動物可以拿獵槍喝退，遇到盜獵者，可以直接槍擊。

可如果遇到人不人，熊不熊的動物，趕快跑。

所謂人不人，熊不熊的動物，指的就是熊裏邊最危險的一個種類，人熊。

它比人高，黑色皮毛白圍脖，挺大一個子小短腿，駝著背低著頭，走路一顫一顫還帶點擰，看著很怪，會用牛糞當帽子，類似於東北大氈帽那種。

它不僅具有人聰明狡猾的頭腦，同時還有熊壯碩的身軀。

識得槍，認出炮，知道什麼對它有危險，還會扮人捉人吃人。

最重要的是，一般熊看到人的目光是冷冷的，盯人如盯死屍。

而人熊，看到人的目光則是興奮的，像是看到玩具一般，不玩弄致死不會吃。

就這麼一瞬息的回憶之間，我已覺自己行將就木，命不久矣。

身為護林員，我自知讓熊掌抓住的危險，基本不可能逃脫。

除非我能手起刀落，自斷一臂。

可我連拿刀的機會都沒有。

此刻人熊已在木門後站起來，不再做偽裝，它一腳蹬住木門，一腳抵在雪地，用力拉扯我的手臂。

它另一隻熊掌刮擦刮擦的撓著木門，嘴裏嗬嗤嗬嗤著噴吐白色熱氣，好似像人一般發出得逞的笑容。

我總算明白古代五馬分屍是什麼感覺。

現在我全身緊繃，鏡框宛如黑洞，似要將我壓縮著從框裏吸出去，肩膀關節處發出咯吱咯吱的撕裂聲，韌帶幾乎被拉成一條直線。

我知道人熊聰慧異常，隻是萬萬沒想到能恰好找準時機，趁師傅不在來敲門，差點讓我誤以為成了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