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徐月盈說了個痛快，壓根不給李氏再開口的機會：“我真是想著一家人，錯打錯著，二嬸害人終害己，自己也遭罪一回，事情到此就算了，可她不依不饒——”

她掀著眼皮看徐顯明：“二叔，昨夜潛入侯府的那夥人是衝我來的！侯府裏當差的奴婢被二嬸買通了不知道多少，那些人也都是二嬸找來的，要不是歪打正著弄錯了，我現在還不定如何，她竟然惡人先告狀，還說這些！”

這回輪到徐顯明目瞪口呆。

發妻和侄女各執一詞，無論誰說的是真的都太過駭人聽聞。

自古也沒聽說過有裏外串通要把貴女賣到那種地方去的嬸娘，自然也更沒有這麼坑害嬸娘的貴女。

徐月盈直白的反駁在李氏意料之中，可至於她說那些買通不買通的話李氏是不放在心上的。

那些人原本就是她買回來放在侯府當差，賣身契雖然交在徐月盈手裏，但她們身家性命還不是捏在她手中，誰又敢來出賣她？

於是越發有了底氣，騰的站起來指著徐月盈罵道：“你真是長本事了，這麼害我不說，還敢汙蔑上親！”她快步衝上來就拉徐月盈，“這個家容不下你了，跟我去官府，我要告官！”

徐月盈一把揮開她，懷瑾立刻護上來。

簡直一場鬧劇。

徐顯明耐心耗盡，重重拍案：“都給我住手！”

他冷著臉，先前被李氏勾起的那點不忍蕩然無存，餘下隻有不耐和煩躁：“月盈，說話做事要憑證據，不是你紅口白牙......”

“二叔怕我沒證據嗎？”徐月盈截住她話頭，給了懷瑾一個眼神示意。

懷瑾掖著手朝門口，眼見著她衝外頭招手，不多時紫月小跑著上台階，匆匆進門。

李氏呼吸一滯，麵上閃過慌亂，心想著這丫頭總不能臨陣倒戈，真不顧她家裏兄弟死活了吧？

結果紫月抽抽搭搭哽咽著，跪在地上就控訴道：“二老爺容稟，實在是二夫人給了銀錢，又拿奴婢家中兄弟性命做要挾，逼奴婢開後門，買通外麵那些人，要擄劫姑娘出去的呀！”

她磕了兩個頭，哭喊著又說：“知府登門奴婢不敢實話實說，隻敢扯了個謊，後來才去同姑娘老實交代，實在是怕那邊弄錯了人會放了二夫人歸家，二夫人要知道奴婢出賣她，那一家子就都活不成了。”

她一麵說，把感激的目光投向徐月盈：“幸而姑娘是個大度良善的人，肯體諒奴婢為人脅迫並非自己情願，肯護佑奴婢一家平安，奴婢才敢到二老爺跟前坦白實情！”

李氏從聽見她說第一句話便眼前一黑先暈了一回，正好栽在徐顯明身邊。

等緩過勁兒，撐著徐顯明起身，三步並作兩步上前去，一抬腿照著紫月就是一個窩心腳：“你這賤婢跟你主子串通一氣栽贓我！”她又上來要抓徐月盈，哪怕隔著懷瑾沒碰著人，也是一臉的凶神惡煞，“咱們隻管上公堂，我還要個清白，你也別唆使著這些賤婢信口雌黃，走！”

“上公堂可不是挨板子那麼簡單的事了。”徐月盈雙手環胸又往後退，“我既得了人證，二嬸覺得我有沒有物證？還是你始終覺得知府衙門是你的一言堂，到了府衙你就什麼都不怕了？不妨讓我猜猜看，你怎麼會有這樣的底氣？”

無非是賄賂公行，可是依律法這是要坐重罪的，所以不能鬧到明麵上。

李氏麵容猙獰，眼角狠狠一抽：“可了不得了！老爺快聽聽吧，家裏出了活閻王，攀誣上親不算，還想連累咱們徐氏全族跟著坐罪！您要是不管，我真拿她沒辦法了！”

她哭天喊地要逼徐顯明先把徐月盈給收拾了，徐顯明卻坐在不肯動，猶豫了很久：“月盈，這裏麵恐怕有什麼誤會吧？你二嬸是辦了些糊塗事，但她還不至於這樣害你，畢竟是一家人，從前親親熱熱的，你是不是受了小人挑唆？”

審視質疑的目光旋即落在紫月身上：“外麵買回來的賤婢能有什麼好，來人——”

紫月渾身一震：“姑娘救奴婢！”

“慢著。”徐月盈才從懷瑾身後踱出來，一彎腰拉起紫月，把人藏到身後去，“她是二嬸買回來的，在侯府當差也有四五年，挑唆我什麼？二叔要實在不信，我還有證據，您要親眼看過才肯信嗎？”

她步步緊逼，徐顯明給了台階也絕不肯下，李氏呼吸一沉：“什麼證據？還不是你偽造來的！”

這夫婦兩個不見棺材不掉淚，上次李臨德的事是這樣，這回仍是這副做派。

徐月盈不緊不慢又叫一聲二叔：“事關我自己，前後兩回，我寬宥過二嬸一次了，絕沒有第二回。

二叔要是不信不管，我隻能派人去上京城告訴外祖母和舅舅，哪怕我沒了父兄扶持倚仗是個可憐的孤女，也不該由得你們這樣作踐！”

“你張口閉口提郡公府，說你數典忘祖你還不......”

“你安生給我住口！”

徐顯明總算有了反應，快速起身，伸手拽回李氏，怒目而視：“我問你，這到底是不是真的，還是你非要月盈拿了鐵證出來才肯認？”

“老爺？”李氏眼底掠過驚慌，“她能有什麼鐵證？”

口舌之爭做多了徐月盈自己都覺得煩，她沉聲叫紫月，丫頭就要有動作，而徐顯明顯然沒準備在這件事上再徹底撕破臉一次，趕在紫月動作之前揚手給了李氏一巴掌：“這些年我信任你竟是信錯了。”

他會突然動手連徐月盈都沒想到，李氏更是叫打懵了，回過神來就要罵人。

徐顯明是真動了肝火，看李氏那德行，鐵青著臉警告她：“你再胡說八道，我就當你失心瘋了，徐家宅門是不容瘋婦的，你知道我。”

徐月盈聞言皺了下眉：“二叔的意思是，她做了這麼多混賬事，您不打算處置？”

李氏恨極，卻不敢違逆徐顯明意思。

徐顯明挑眉看她：“怎麼不處置？這是辱沒門楣。你既是受害的，我反而想問問你，預備怎麼處置你親嬸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