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枝意望向高澤宇那雙沒有一絲波瀾的眼睛,有片刻失神。
思緒飄到了久遠的從前。
她是貧困家中不受寵的二女兒,是注定用血肉供養哥哥弟弟的招娣。
在他們那個圈子裏,管她這種人叫窮酸貨。
第一天踏進教室,幾乎是全班都默契地無視她。
沒讓告訴她該坐哪,沒人告訴她如何才能不冒犯。
秋風刮過,她孤零零站在教室門口,難堪極了。
可是高澤宇不一樣,他頂著一張好看得要命的臉,朝她招招手。
“過來。”
“像我這種除了錢一無是處的人,得有一個好同桌。”
他玩世不恭朝她挑挑眉,眼裏的熾熱灼進她心底。
她那時候就清楚雲泥之別中的那個別,是一條竭盡全力都跨不過的鴻溝。
但她那時誤認為,隻要忍一忍,等考上大學就能將鴻溝填平。
所以對於高澤宇的示好,她不敢亦不能回應。
父母尚且不可信,她不願拿前途做賭,成為紈絝少爺的玩物。
沈枝意記得那天很熱,她坐在家裏等了一天,滿心歡喜等著媽媽去鎮上替她把錄取通知書取來。
等著那張讓她步入嶄新人生的入場券。
最終,在暮色裏,她等來的是村頭光棍的一紙婚書。
五萬塊,買斷了她往後人生的無限可能。
她的媽媽看一件極滿意的作品一般打量她好久,冷冷開口。
“嫁吧,這是你的命。”
她不可置信望著眼前這個和自己血脈相連的母親,心裏某個角落崩塌,然後死去。
爭執之後,沈枝意被父母不由分手關了起來待嫁。
最最絕望的時候,她拿過桌上小刀,將鋒利的刀刃壓在手腕處。
她悲哀想著,興許死了所有痛苦都能了結,
動脈在刀刃下一下一下跳動,她亦一寸一寸用力。
刀刃即將劃破手腕的瞬間,高澤宇踹開門闖了進來。
他推開門,看見沈枝意如此狼狽,瞬間紅了眼。
沈枝意的家人聽見動靜過來,蜂擁上去攔他。
高澤宇從懷裏掏出一遝鈔票,神色冰冷摔到她父母懷裏。
“這些夠不夠?夠你們賣女兒的錢了嗎?”
“我有的是錢,你們隻管說個數。”
“枝意很好,你們不要她,我要的。”
他的聲音很輕很輕,看向沈枝意的眼神滿是疼惜。
可是沈枝意聽清了他說的每一個字,他說他要她。
她是從那一刻才看到他明晃晃的真心,她願意信。
他是她越過父母都要信任的人。
這麼一個人怎麼就變了心,怎麼就讓自己變成那樣一個笑話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