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氣的發笑，笑的掉眼淚。

自己兒子下葬，當媽的說手頭有點事情，

想都想不到的離譜事，竟然就發生在我身上。

我媽問我要不要等等，我說不用。

我不需要這樣的妻子，川川也不需要這樣的媽媽。

墓碑上小小的黑白照上，是川川燦爛的笑臉。

我媽拍著我肩膀安慰，「川川是先去過好日子了。」

我痛哭出聲：「我爸去世時你也是這麼說的，川川走時那麼痛苦，怎麼可能是去過好日子了。」

他揣著母親的咒罵，滿懷對親情的失望，心灰意冷，再也不想回來了。

那麼小的一個小孩子，待在諾大的墓園中，不會孤單嗎？

直到葬禮結束，溫如昕才姍姍來遲，掃視一圈，從憤怒到疑惑，再到最後的震驚。

最後她忽然衝過來給了我一耳光，怒罵道：「你真是瘋了，為了氣我什麼事都做得出來！我是老師，照顧孩子是我的責任，念念......」

我猛的推開她，歇斯底裏，「給我滾！」

她踉蹌著摔倒，反應過來後尖叫著撲過來撕扯我，「你敢打我！真是反了你了，居然敢打我！」

我姐紅著眼睛衝過來，狠甩了她一巴掌，「溫如昕，你還是人嗎！」

溫如昕氣瘋了，和我姐扭打成一團，嗓音尖銳，「你們一家子沒個好東西，合起夥來欺負我，全都是畜生！你們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的是你！」

我抓著她的頭發拖拽，把她按到墓碑前，拚盡全力怒吼：「你好好看清楚！這是你一口一句的畜生，是你兒子的墳！」

「你把他鎖在家裏，他心臟病發打電話跟你求救，你說什麼了？」

「你罵他不得好死！」

「溫如昕，現在他死了，你滿意了？」

她愣愣的看著墓碑上川川的黑白照片，整個人瑟縮著後退。

「不不不，不是，這不是。」

「不可能的，怎麼可能，他不會死的！」

她一直在搖頭，眼淚滴滴滑落，「他、他說會在家裏等我回來，我不知道會這樣。」

「川、川川。」

她匍匐著爬過去，哭到渾身顫抖，「媽媽不是故意的，我以為你隻是鬧脾氣想讓媽媽回來。」

「川川，那不是媽媽的真心話，你知道的，媽媽隻是對你嚴格了一些，你是媽媽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媽媽怎麼會不愛你......」

「對不起，媽媽不知道，怕你亂跑才鎖著你，對不起。」

此時的道歉蒼白無力，像是一出沒有意義的鬧劇。

她拚命磕頭認錯，哭的撕心裂肺，額頭都磕出了血，我媽看不過去想扶，被我攔下了。

「算了吧溫如昕，你的畜生兒子死了，你高興還來不及，這種時候就別演了吧？」

「秦朗！」

她哭的滿頭滿臉的淚，聲嘶力竭的怒罵我，「你就是故意報複才不告訴我！我都說了我和阿錚沒什麼，為什麼你就是不肯相信！」

「我是孩子媽媽，孩子出這麼大的事！你憑什麼瞞著我！連下葬都不肯讓我來嗎！」

「溫如昕，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嗎？」

我冷冷看著她，「你當時怎麼說的？你說你不會後悔！」

我盯著她，一字一句，「你這種畜生，就該不得好死！」

「對了，以後給你念念寶貝過生日時，記得給川川上一炷香，我替川川多謝溫老師。」

她臉上的血色寸寸褪盡，直至一片灰敗。

就在她跪在川川墓前哭的肝腸寸斷時，手機忽然響了。

鈴聲我很熟悉，是溫如昕特意給念念設置的。

她惶惶的看了我一眼，背過身接起。

電話另一頭，念念嚎啕大哭，「溫老師，我爸爸出車禍了。」

溫如昕愣了下，很快爬起身，「老師馬上過去，念念乖啊，別害怕。」

她麵色焦急掛斷電話：「秦朗，剩下的事交給你了，阿錚出車禍了，念念一個人不行。」

「溫如昕，你可真是大忙人！」

我氣的發笑，眼淚掉下來，「天天圍著這對父女打轉，連自己兒子的葬禮都要缺席！」

「你能不能不要這麼陰陽怪氣的！」

她皺眉看我，「阿錚出車禍，念念才七歲，她能處理了嗎？」

「川川也七歲。」

我看著她，「你是不是沒見過他死時的模樣，我見過，就裹在房間的被子裏，客廳還放著他吃了一半的泡麵。」

「溫老師應該不知道，畢竟你吃的是滿漢全席。」

「秦朗！你有完沒完了！」

溫如昕惱羞成怒大吼：「我都說了不是故意的你還想怎麼樣？」

「這可是人命關天的事，你能不能懂點事，我是老師，我的學生遇到這種情況求助我，我還能置之不理嗎！」

「川川不是你學生嗎？」

我聲音輕到發抖，「怎麼他向你求救，你就讓他去死？」

「川川已經死了！」

她忍無可忍崩潰大吼：「就算是我的錯，但人死不能複生，難道要因為這個放任別人的生死不管嗎！」

「秦朗，你可真夠自私的！」

我自私？

我笑出來，回頭望著黑白照片上川川燦爛的笑臉，心像被什麼鑿了一下，特別疼。

溫如昕見我不說話，急匆匆走了，隻留下一句，「有什麼事等我回來再說，我是老師，有我的責任，希望你理解我。」

我沒有回答，緊攥住拳頭，指甲深深陷入肉裏。

直到她走遠，我才抑製不住痛哭出聲。

走吧溫如昕，最好走遠點，我怕自己控製不住掐死她！

我還有母親要贍養，不能因為這對狗男女讓年邁的母親為我操心落淚。

從墓園回去，我坐在川川的房間，看著他從小到大的照片，淚流滿麵。

川川，爸爸該如何釋懷失去你的痛苦呢？

又該如何放下對溫如昕的恨！

八年的夫妻情分在此刻消散幹淨，我把川川所有的東西全部打包帶回老家，做完這一切，收到了溫如昕的短信，內容是李錚住院了，她要過兩天回去。

我沒有回複，

我擬了一份離婚協議，去了醫院。

病房裏，溫如昕不在，隻有李錚坐在病床上玩手機。

他好端端的，沒有一點受傷的跡象，還在悠哉的吃切好的水果。

看到我來，他放下手機衝我笑了，「呦，秦哥來查崗了啊？」

我冷冷看著他，「溫如昕呢？」

「我說想吃城西的那家小籠包，溫老師去給我買了。」

「我說不用，她非去不可，就是強。」

「你也知道，我離婚了，平時沒時間照顧孩子，好在溫老師認真負責，幾乎都在我家住下了，老是麻煩溫老師，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他嘴上這麼說，表情卻沒有絲毫抱歉，反而一臉挑釁。

「哦對了，我聽說川川去世了，真是可惜，那天正好是念念生日，她非要過來，怎麼勸也勸不住，早知道就讓川川過來了，起碼有人照看，不至於死在家裏都沒人......」

話音沒落，我一拳打在他臉上，整個人都在發抖，「閉嘴！」

原本我來隻是讓溫如昕在離婚協議上簽字，並沒有打算動手，李錚是個什麼樣的人我大概了解，可他不該提川川！

他有什麼資格！

身後傳來尖叫聲，溫如昕衝過來扶住李錚。

「阿錚，你沒事吧？要不要緊？」

她回頭怒目瞪我，抄起手邊的東西狠砸在我身上，「秦朗！阿錚都這樣了，你還過來找事，還有沒有良心了！」

良心？

我低頭看著自己不停發抖的手，胃部湧出一股強烈的不適，迫使我彎腰嘔吐。

從小到大，我向來都不是戾氣重的人，但此刻我忽然理解那些索人性命的厲鬼。

那一定是被滔天的恨意驅使！

玩弄感情，草芥人命，他們才該死！

不得好死！

「溫老師，我知道秦哥心裏有氣，打我罵我都是應該的。」

李錚滿臉愧疚，「川川的事都怪我，要不是念念生日，你也不會......」

「不怪你，阿錚，怎麼會怪你呢。」

溫如昕連聲安慰，「誰都沒想到會這樣，要怪就怪川川自己命不好，注定要遭此劫的。」

川川能出生在這樣的家庭，遇上這樣的母親，才是命不好！

我心如死灰，強行壓下翻江倒海的反胃，將離婚協議遞過去，「簽字！」

「你什麼意思？」

溫如昕臉色煞白，似乎不可置信，「秦朗，你要和我離婚？」

我懶得和她廢話，強忍著惡心，「趕快簽字！」

她怔怔看著我，「我承認川川的事我有錯，但你就一點責任沒有嗎？」

「要不是你出差，川川至於一個人在家嗎！我是老師，有責任照顧學生，念念沒有媽媽，我當然有義務多照顧她！」

「閉嘴吧你！」

我忍無可忍，歇斯底裏大吼：「她沒有媽媽，川川也沒有嗎！」

「秦朗！」

溫如昕紅著眼睛大吼：「你非要在這讓我難堪嗎！」

「什麼難堪？」

我冷笑，「是逼死自己親兒子，跑去給初戀女兒過生日，還是身為優秀教師，卻對自己孩子一口一句小畜生，這些會讓溫老師難堪？」

她的眼底蒙上一層霧氣，搖搖欲墜，「你要逼死我嗎？」

我笑出了眼淚，「溫如昕，這分明是你要逼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