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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花:蘇東坡教你怎麼養一瓶花

我常常喜歡在回家的時候帶一束花,有空的時候,和家人一起研究怎麼樣插花更好看,然後擺在家裏顯眼的位置,心情就特別好。這樣的生活方式,並不是今天的小資、中產階層才有,宋朝人也有插花的習慣。宋朝市民與我們一樣,也會時常買一束鮮花回家,插於瓶中,放在客廳、書房、臥室、閨房裏。

南宋臨安人因為愛花,還傳出了一個詭異的故事:

臨安城豐樂橋旁邊,有一戶人家,戶主叫周五,開紡織作坊,他有一個女兒,長得花容月貌,喜歡插花。有一天,門外傳來賣花聲,周小娘子出門一看,隻見花販子竹籃裏的花朵鮮妍豔麗,與平常所見的鮮花大不一樣,她心裏喜愛,將身上所有的錢都掏出來,買了許多鮮花,插在閨房裏。

自打在閨房裏插了那些奇異的鮮花之後,周小娘子的舉止也變得怪異起來。每到晚上,必細細打扮、化妝,半夜還在房裏喃喃自語,如同與人聊天。父母見女兒這個樣子,很是擔憂。

這一日,周五在候潮門外遇到一個道士,道士告訴他:“這位施主,看你印堂發黑,必定是家裏出了妖怪。”周五一聽,想起家中異狀,嚇得臉色發白:“我家女兒好像是中了邪,請道長相救。”趕緊請道士來家中捉妖。

原來,是一種叫“貓魈”的妖怪,被周家的奇花所吸引,每至黃昏,便化作翩翩少年,騎著高頭大馬,來與周小娘子約會。這一切,隻有周小娘子能看到,旁人都看不見。道士作法收了“貓魈”,周小娘子這才恢複了正常。

這個詭異故事裏的“貓魈”作祟情節,當然是無稽之談。不過,宋朝市井之家愛插花的習俗,卻是真實的。

南宋淳熙十三年(1186)春,詩人陸遊奉宋孝宗之召,從家鄉紹興來到都城臨安覲見皇帝,暫時寓居於西湖邊的一家客棧裏。正趕上陰雨天,陸遊躺在客棧的床上,聽著窗外的雨聲,輾轉難眠。第二天清晨,雨停了,樓下的小巷深處,傳來了清脆的賣花聲:“賣杏花——賣杏花——”不知是哪位小娘子在小巷中叫賣剛摘的杏花呢。

陸遊起床,聽著這賣花聲,忍不住寫下一首題目為《臨安春雨初霽》的七律,其中有兩句是:“小樓一夜聽春雨,深巷明朝賣杏花。”陸遊這首詩,這兩句寫得最好,膾炙人口,傳遍都城。

對生活在南宋都城的市民來說,他們整整一個春天,都可以聽到悅耳的賣花聲。三月春光將暮,百花盡開。賣花的小販拖著婉轉的腔調吟叫:“牡丹、芍藥、酴醾、薔薇、海棠、月季、杜鵑、千葉桃……”

各種鮮花,爭奇鬥豔。賣花人將鮮花采摘下來,用馬頭竹籃盛著,穿梭於大街小巷,沿門叫賣。恰如一首宋詞所描述:“擔子挑春雖小,白白紅紅都好。賣過巷東家,巷西家。簾外一聲聲叫,簾裏鴉鬟入報。問道:買梅花?買桃花?”

宋朝商販的叫賣聲很講究韻調,如同唱歌,十分動聽。一位宋朝文人用了一段非常優美的文字,來描繪春天的賣花聲:“歌叫之聲,清奇可聽。晴簾靜院,曉幕高樓,宿酒未醒,好夢初覺,聞之莫不新愁易感,幽恨懸生,最一時之佳況。”

不獨春季有賣花之聲,在宋朝的大都市,其他季節也有鮮花叫賣,春天賣的是桃花、木香等,夏天賣的是茉莉、葵花、榴花、梔子花等,秋天賣的是木樨、秋茶花等,冬天則賣木春花、梅花、瑞香、蘭花、水仙花等。一年四季,都可以買到鮮花。

市井人家尚且如此愛花,講求生活品位、格調的士大夫群體,更是以插花為時尚。我們去讀宋詩,便會讀到宋朝詩人愛插花的時尚:“多插瓶花供宴坐,為渠消受一春閑。”這是高翥的詩歌《春日雜興》。

春天,鮮花怒放,自然不可不插花。即便是冬天,百花凋零,也有梅花可插:“膽樣銀瓶玉樣梅,此枝折得未全開。為憐落莫空山裏,喚入詩人幾案來。”這是楊萬裏的詩歌《賦瓶裏梅花》。有些風雅的文人出遊,也要攜帶桌幾,“列爐焚香,置瓶插花,以供清賞”。

講到這裏,我想起了前段時間,有一部以宋朝為背景的古裝劇《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可能你也看過,我也刷了一遍。應該說,這部古裝劇比較真切地展現了宋朝士大夫家庭的風雅生活。我記得有一集講到,盛家為了讓幾個女兒學習大家閨秀需要曉得的禮儀、技藝,特意請了一位從宮裏出來的孔嬤嬤,來教她們點茶、焚香、插花。

在講解插花的技藝時,孔嬤嬤說:“插花是門雅致、高深的學問。花藝講究外師造化,內發心源,不但要美,更要有趣,若還能說出幾番道理來,那便是化境了。配色講究或濃烈,或淡雅,或冷,或暖,或二色互補,或一君一臣。”孔嬤嬤說的這番話,並非出自編劇的憑空虛構,宋朝士大夫對插花藝術的理解,確實如劇中孔嬤嬤所言。

這群士大夫有審美,有學問,他們不但以插花為人生雅事,還將插花發展成為一門精湛、高雅的藝術。他們的插花,自然要比市井人家的插花講究得多。什麼時節宜插什麼花,什麼花當配什麼瓶,不同的鮮花與綠葉該如何搭配,以哪種花為主,哪些花為輔,整體風格如何,一件插花作品蘊含著什麼哲理,都有講究,有一套複雜的理論。

比方說,有一些宋朝士大夫認為,插梅花應該用古銅器,因為梅枝的奇崛與銅器的古樸搭配在一起,相得益彰。而且,古銅器在地下埋了很多年,有深厚的泥土氣,瓶內的銅鏽也富含供養鮮花的營養,梅花插在古銅瓶中,經久不凋謝,甚至可以在瓶中結出梅子。今天的土豪,要是用古董瓶子裝水插花,一定是個敗家子。

我們熟悉的蘇軾,也是一名熱愛插花的士大夫,還摸索出一套保養鮮花的小竅門。他與弟弟蘇轍都喜歡種菊花,因為春天時,幼嫩的菊葉可以當蔬菜,到了秋天,菊花盛開,則可以摘來插在酒瓶中,點綴生活。蘇轍寫了一首《戲題菊花》詩,描述說:“春初種菊助盤蔬,秋晚開花插酒壺。”

讓我們來假設一下:如果蘇軾、蘇轍兄弟與朋友一起聊天,插花應該就是他們聊天的話題之一,蘇軾恐怕會忍不住先炫耀一番。

蘇軾說:“諸位,我發現了一個能延長花期的法子。用醃肉滾汁,撈去浮油,冷卻後倒入瓶中,插梅花,可令梅花結成果實。煮鯽魚湯亦有同樣的效果。”

大夥兒一聽,哈哈大笑。我猜,笑得最大聲的人是黃庭堅。黃庭堅說:“蘇老師插的梅花,貓兒最喜歡。”

一旁的蘇轍覺得奇怪,忍不住向黃庭堅發問:“黃兄為何這麼說?”

黃庭堅說:“因為,有腥味啊。”

蘇軾聽出黃庭堅是在拿他打趣,趕忙接過話茬兒:“咳咳,小夥伴們別笑話。我再說一個不腥的法子:插荷花,用毛發纏住折處,泥巴封住那裏的小孔,再插入瓶中,灌上水,則花開數日不敗。”

眾人說:“這個法子好。這個法子好。”

上麵的對話雖然是我虛擬的,但你不要以為這些插花小竅門是我捏造出來的,它們真的是蘇軾發現並記載在書裏的。見蘇軾《格物粗談》:“醃肉滾汁,徹去浮油,熱入瓶,插梅花,可結實。煮鯽魚湯亦可”;“荷花以亂發纏折處,泥封其竅,先入瓶底,後灌水,不令入竅,則多存數日”。有興趣的朋友,不妨按照蘇大學士的法子,在家裏插一瓶梅花或者荷花,看看是不是真的可以延長花期。

悄悄告訴你,我試過了,效果還不錯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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