懵懵懂懂的小頑童

我的小名叫“羅漢”，取自我小時候長得白白胖胖，總是麵帶笑容，像個羅漢、菩薩的坐像。據說，我愛動不愛靜，不太好帶，一不小心就會闖出禍來。聽我媽媽說，有一次，姐姐（父親的第一任夫人生的女兒，名叫葉惠貞，比我大十二歲）帶著我玩，把我放在玻璃櫃台上。不知道她幹什麼去了，沒有注意，我一頭栽進旁邊的一個立式玻璃貨架裏，滿臉是血，卡在裏麵動彈不得，至今腦門上還留有一個疤痕。

五六歲時，當我知道錢可以買零食吃的時候，我偷過一次錢。也不記得是誰發現我有五角錢，那時五角錢對一個孩子來說是夠多的了，因為買零食常常是以銅板來計算的（一元錢可兌換360個銅板）。

別人問我錢是哪裏來的，我回答不出來，這事傳到了我媽媽耳中。這一天，媽媽正想問我，正好大母舅（父親第一任夫人的大哥。父親的第一任夫人去世後，其娘家和我家仍有來往）進城辦事，就由他來審問我了。

問了幾次，沒有結果，因為我心裏有鬼，無法張口。於是，大母舅便讓人把我放到桌子上，褪下褲子，要動刑了。然後，他又問我錢是哪裏來的，我還是不說，想扛過去。這時，他就毫不客氣地揮起軟竹鞭劈劈啪啪地打起來，那副凶神惡煞的樣子我至今記憶猶新。我從未挨過這麼重的打，實在受不了，再說自己也有錯，為什麼不說呢？等他歇夠了，拿起鞭子再問時，我屈服了。

我抽泣著說：“錢是我在某某布店（與我家關係很好的一家布店）玩耍時從錢櫃口上拿來的。因為錢櫃口呈漏鬥形，上大下小，那五角錢展開放著，沒有掉下去。我知道我不能拿那個錢，因為不是我的，但我想要，便趁人不覺察時拿了過來。”

事情就這樣結束了，也沒有人恥笑我。媽媽摟著我，還心疼地撫摸著我的臀部。

這件事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它讓我知道了不是自己的東西不能要。兩三年以後，有一天，我在離我家店門不遠的街邊上撿到一卷鈔票，打開一看有三十多元。當時心裏很激動，主要是高興，但也不知道怎麼辦。我揣著這卷錢往家裏走，尚未走到裏屋，似乎有了主意，又轉過身來，回到原處。我舉起鈔票，當眾大聲喊道：“這些錢是誰的？我撿到的！”叫了兩三聲，隻見十幾米外兩個男人匆匆跑來，說錢是他們的。我當即還給了他們。此事就此結束：丟錢者失而複得，無比慶幸；奉還者與人為善，心安理得。然而，此事在我家店堂裏傳開後，聞訊而來的親友鄰居和店員批我者眾，讚我者寡。而我思前想後，一直認為自己做得是對的，從未動搖過。

長大一些後，一般男孩子玩的遊戲如滾鐵環、擲骰子、打地圈、踩高蹺等，我也都玩過，但興趣不大，我比較喜歡驚險的玩法。比如，看到較大的孩子在狹窄的巷子裏用手腳撐著牆麵垂直往上爬，就感到新鮮；看到有的孩子爬到數丈高的張王廟大樓的飛簷上，我也想試試。等我偷偷攀登高牆或匍匐爬行於飛簷上時，每次都被鄰居大娘們發現並告知我媽媽，她們還讓她好好管教我。從此，我就再也沒有這種企圖了，我知道那是有可能會掉下來的，那是有可能會送命的。

再長大一些，應該是十來歲時，我經常和其他孩子打架。打架後別的孩子或其家長就會到我家來告狀，隻要有人來告狀，我一回到家，媽媽不問青紅皂白先劈頭劈腦地打罵我一頓，以示懲罰。我和其他孩子打架的事我記得的倒是不多，但因打架回到家挨打挨罵那倒是真的。

但有一次打架我倒是還有點兒印象，那次是受到別人挑撥而打起來的。對方是一個比我高、比我壯的男孩。我雖然比他矮小，但自以為他不比我的力氣大和靈活。交手以後我被壓在底下，看熱鬧的孩子們聒噪著，有的還給自己人出主意。那是在一個湖邊，打架處散落著一些碎磚瓦片。我聽到有人說“拿磚頭砸”，便摸到一塊磚頭向對方頭上打去。對方的頭破了，流血了，鬆開了手，我趕緊爬起來。看見對方的頭流血了我也慌了，便一溜煙兒跑了。他見我跑，便跟在後麵追。跑到一個巷子口，巧遇堂哥葉芳鑫，他把我救了。堂哥放我回家後，善後工作就由他來處理了，免不了向人家賠禮道歉，帶人上醫院包紮傷口，送營養品補身體等。

從此以後，我和別的孩子也許還打過架，但我謹慎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