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沒有隱喻,也沒有隱藏。父親的曆史大白於天下,像大段大段的對白,也像若有若無的哼唱,在喉頭緊處,又似一聲斷喝。
所謂曆史清白,怎麼聽起來都像一句謊言。即使簡單清楚如父親的曆史,在關鍵的地方亦有隱曲,像一小片怎麼也擦不幹淨的灰漬。
父親死了並不是看點,盡管父親是怎麼死的似乎貫穿始終,但我覺得那不是這個故事的關鍵。父親死猶未死,才能配得上“黃河故事”這麼宏大的敘事框架吧!但我寫父親的初衷卻遠不止於此,他的故事在我心裏活了十好幾年,甚至有可能更長。
一個時期以來我熱衷於寫父親,我的父親和我父親以外的父親。但他們不是一個群體,也毫無相似之處。他們魚貫而入,又魚貫而出,在光明之處緘默不言,又在遁入黑暗後喋喋不休,像極了胡安·魯爾福的小說裏那種人鬼之間的竊竊私語。我從時間的深處把他們打撈出來,他們的靈魂和骸骨鈣化在一起,期待我們“自將磨洗認前朝”。那是他們不死的原因。我看到了在曆史熹微的光芒之下,他們卑微如草芥的人生逐漸被放大,再放大,直至覆蓋了整個宇宙。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