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裏傳來他哭哭啼啼的聲音。
我坐在後排,聽不清說了些什麼,顧淩煙一再安慰,急急掛斷電話。
“江宇,你可能要自己回去了。”
“青言說他突然頭疼,很想死,我得送他去醫院。”
又是這種戲碼。
“怎麼,抑鬱症是手腳斷了不能自理了嗎?有打電話的時間不能打10?”
我冷笑。
“你懂什麼!他難過的時候什麼事都做不了,你又沒有抑鬱症,少在這陰陽怪氣!”
顧淩煙黑著臉訓斥我。
我感覺心底壓抑的情緒即將爆發,再也懶得跟她廢話。
“好,那你開一下後備箱,我電腦還在裏麵。”
拿出行李後,來不及關上後備箱的門,顧淩煙便一腳油門跑了。
腦海裏浮現她每次丟下我的時候。
我開始大口喘氣,心痛得難以自抑。
在好心路人的幫助下,我找到藥吃了下去,坐了很久才感覺平複下來。
回到家後,我躺在床上翻看起了在海邊拍的照片。
我選了一組特別喜歡的,發在了朋友圈,配文:
【懷念。】
很多人給我點讚,其中也包括宋青言。
很快,他在我上麵發了一條新的朋友圈。
圖片是駕駛位的顧淩煙,專注的側臉。
配文:【謝謝我的青梅小姐,總是能在我情緒崩潰的時候出現~】
下麵一堆人評論99。
我卻有些心痛。
明明我也曾經抑鬱症發作,情緒崩潰,顧淩煙卻從來不知道。
甚至以為我是吃醋,所以裝病博同情。
夜幕降臨,我去到陽台,看著滿天星空,淚流滿麵:
“爸媽,對不起。我答應今年帶兒媳婦來看你們的,要食言了。”
在海邊的這段時間,我每天都在吃藥,自我療愈。
過去的半個月,我一直對著遼闊的大海懷念從前。
顧淩煙打來了電話:
“原來你去海邊了。不是說好的結完婚我陪你一起去的麼?”
她的語氣有些斥責,我卻明白,不會一起去了。
“嗯,一直聯係不到你,就自己去了。”
我語氣平淡。
“以後你盡量別讓青言看到你的朋友圈,他因為抑鬱症已經很久沒有去旅行過了。”
“你今天刺激到他了,他很痛苦,說羨慕你,都哭了。”
“他哭,關我什麼事?我也有抑鬱症,怎麼我就可以自己出去旅行?”
我終於沒忍住,回懟了她。
“我也抑鬱症,怎麼你從來不允許我在車裏吃東西?”
似乎沒料到我這樣說,顧淩煙很生氣,聲音變得尖利:
“你能不能別鬧了!哪家抑鬱病人像你這樣,小心眼還騙人!”
如果是之前聽到她這樣說,我應該會很傷心。
現在,我早就不在意了。
“你要這麼想,我也沒辦法。”
“沒事的話我先掛了,還要忙。”
我沒有問她什麼時候回來,果斷掛了電話。
開始整理自己的東西。
半個月後,是我們結婚的日子,也是我要徹底離開的時候。
將掛在客廳的婚紗照取下來後,我連同過去五年的相冊一起丟進了箱子裏。
顧淩煙送我的禮物,我也全部打包準備丟掉。
就連手上戴了五年的檀木手串,也被我取了下來。
這是我和顧淩煙的定情信物。
五年裏,即使洗澡,做手術,我也沒有拿下來過。
取下來的那一刻,我感覺自己渾身輕鬆。
正給箱子纏膠帶時,顧淩煙回來了。
“你在做什麼?”
“整理一些沒用的垃圾。”
我隨口敷衍,她環顧一周發現了不對勁。
“怎麼我們剛拍的婚紗照不見了?”
“下午婚慶公司的人來取了,要放在婚禮現場展覽。”
我頭也不抬繼續敷衍。
“哦。”
顧淩煙本就對這些不懂,沒有多問。
“先別忙了,來吃點我給你帶的宵夜。”
這是她在吵架後一貫的做派,稍微施舍我一些甜蜜,我就會徹底忘記之前的不愉快。
打開盒子,裏麵是味道濃鬱的榴蓮蛋糕。
見我皺眉,顧淩煙不解:
“怎麼了?”
“我不喜歡榴蓮,聞到會吐。”
話沒說完,我捂著嘴幹嘔起來。
顧淩煙一怔,眼裏閃過一絲愧疚。
“抱歉,我忘記了,那我拿去丟掉吧!”
她指了指地上打包好的垃圾箱。
“這些垃圾也要丟,對嗎?”
我點了點頭。
她端起箱子,出了門。
其實,隻要她打開看一眼,就知道所謂的“垃圾”,就是我們的婚紗照以及所有情侶的東西。
還有她親自一步一叩替我求來的檀木手鏈。
如果她看到,一定會察覺到不對勁。
如果她看到,一定會拚命求我原諒。
可惜,她終究沒有發現。
拿起手機,我看到了宋青言一個小時前發的朋友圈。
【青梅小姐買了我最愛吃的榴蓮蛋糕,我真是一個幸福的病人!】
原來如此,不是特意給我買的。
隻是宋青言想吃,順便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