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楊信生以往送裴茹雪參加酒局,他根本沒有入場的資格,隻能坐在車裏等,從深夜到淩晨,他早已習慣了黑夜和壓抑。
可這次,裴茹雪突然喊他進去。
他看見裴茹雪依偎在新招的助理懷中,叫方明,和他有7分像。
她在外麵無論玩得多花,從不曾將男人帶到公司,方明是唯一一個例外,她無論去哪兒都帶著這個年輕俊美的男人,一年了也不曾膩歪。
想來是真的喜歡。
“阿茹姐,我沒事的,雖然這幾天有些不舒服,但難得有機會陪您的朋友們喝些酒,我能撐住的.......”
說話間,方明挪了挪身子。
他身上披著裴茹雪的外套,臉色微微發白,看上去很虛弱的樣子。
“不準喝,我心疼。”
裴茹雪寵溺地撫摸著方明的額頭,目光移向楊信生,瞬間變得冰冷:“今天不用你開車了,坐下來,陪老板們喝酒。”
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似是看耍猴般,各個都嘲諷地笑了起來。
“裴總,你不挑食,我們卻沒您這境界啊,什麼酒都喝得下去。”
“是呀裴總,早知道您好這口,我幹脆把家裏除草的老爺子帶過來,和他湊一對夕陽花豈不美哉?”
楊信生深深低著頭,卻說不清想逃避什麼。
是老板們的侮辱?他早已習慣了。
還是裴茹雪把外套給方明的行為,將他刺痛了?
他忍不住想起去北方出差的那個冬天,天寒地凍,她們走得急忘了帶厚衣,隻有車上常備的兩套大衣。
楊信生凍得唇色發白,渾身冷得徹骨,想披上一件。
裴茹雪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你不知道,我受不了別人穿我的衣服?”
那年他凍出病根,此後每到冬天,他都需要止痛藥才能挨過去。
現在方明隻是微微不舒服,她就把衣服披在了他身上。
“我帶來的人能有多差?”
裴茹雪的聲音,讓楊信生從回憶中抽離:“你趕緊去化個妝,10分鐘內回來,讓她們看看什麼是大變活人!”
楊信生回來的時候,的確讓眾人狠狠驚訝了一下。
那個看上去死氣沉沉的中年男人,用粉底遮住病態的蒼白,微微打理一下,竟有了方明七分像。
眉眼間的倦冷,更是比小年輕多出幾分冷豔氣質。
“我得給裴總敬一杯,是我眼拙了!沒看出這個司機是裴總按著小方的模樣招的!”
“裴總這麼器重你,小方,晚上回去你可要好好表現呀!”
方明禁不住誇,眉眼間滿是得意。
可他怎麼也想不到,這個7分像他的司機,比他早認識裴茹雪10多年。
“愣著幹什麼?快倒酒,給老板們陪好了!”
裴茹雪將古色古香的酒壺塞到楊信生懷裏,沉甸甸的重量讓他險些沒有托住。
他病垮了的身體根本拿不大會兒,若是再喝著酒,他怕自己死在酒桌上。
“裴總,我身體不大舒服。”
他攥緊掌心,低聲哀求:“公司比我能喝的銷售多的是,要不要請來一個?這樣老板們也能喝得盡興——”
他的話還沒說話,她就起了笑眼,抬手止住。
側身對方明軟語:“吃完飯,你不是還要我陪你去拿快遞站的小玩具?轉戰夜場?”
她直白的話語,讓方明紅了臉“嗯”了一聲。
裴茹雪的臉色便冷下來:“聽見了嗎,我們哪裏有換人的時間?你不喝,等著我來灌?”
楊信生攥緊的拳,緩緩鬆開。心底撕心裂肺般疼過,反而逐漸輕鬆,甚至有了些笑眼。
“裴總,我若喝死,過去種種該是能罷休了吧?”
他平靜地看著她,這般毫無情緒的眸光讓她莫名有些心慌。
她微微啟唇,垂著眸似乎想說一些轉圜的話,卻看見楊信生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接著是第二杯,第三杯。
每一杯,都會讓楊信生腦海浮現出一個男人的畫麵。
第一個被裴茹雪帶回家的肌肉男,表演了一場激烈的熱吻。
第二個男人有了更多身體上的纏綿。
直到第七杯酒,他的視野模糊了。
他看見裴茹雪被那個男人抱進臥室,不過片刻,裴茹雪又衝了出來,失態地抓住他的雙肩:
“你隻喜歡錢麼?你的眼裏隻有錢?你的女人都要當著你的麵辦事了,你都不知道攔一攔?”
她折磨著他,也試探著他的心。
可他總是那麼平靜,他的淚都在無數難眠的深夜一個人消化了。他給她的是一張冷漠的臉:“女人?你給我半點愛,半點尊重了嗎?”
“你什麼時候成了我的女人?”
眼淚險些決堤之際,一個身影突然衝到跟前,奪過了他的酒杯。
“你瘋了楊信生?”
“這麼喝,你真的想死?”
他已經看不清裴茹雪的表情了。
他瘋了般搶奪著酒杯:“橫豎都是要死的,不如醉死好了。”
“可他們不都說,喝醉了心就不會疼了嗎?裴總,你說,我的心為什麼還是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