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的時候,裴燃隨手把領帶扔在地上。
上邊還帶著幾處幹涸的暗色。
我呼吸一窒。
裴燃這時候才反應過來通話沒聲音。
他開始找耳機。
「在這。」
他急忙接回來條件反射塞耳朵裏,又突然放到一旁打開外放。
「有什麼可瞞你的,剛讓阿屹幫我處理兩件公文。」
「工作上的事兒,你又不知道,本來我們想熬個通宵做完,但我說那哪兒行,你還在家等我呢。」
林屹辛的聲音依舊平穩。
「就是啊嫂子,你不知道他給我派了多少活兒,你可得好好幫我收拾收拾他。」
連草稿都不用打,他們一唱一和,天衣無縫。
我強忍著淚水低下頭。
說不上是什麼滋味兒。
被騙這麼多年的惡心感似乎更據上風。
裴燃沒注意我慘白的臉色。
他去廚房看了一眼,把剛熬好的湯倒進飯盒裏,放在島台上最明顯的地方。
他總擔心自己忘記把做好的吃食帶到公司炫耀。
「天天做這些,別累著自己。」
照例是哄我開心的話。
他說自己的下屬有多羨慕他,還說今天拒絕了兩位小姐想加他好友的請求。
「抱歉,我有些累了。」
我語氣幹澀的推開他衝我索取獎勵的吻。
衝到衛生間,吐了個幹淨。
耳邊是他突然拔高的音量。
挺好笑的。
在一起這麼多年,竟然在巨大的謊言裏。
昨天晚上裴燃一宿沒睡。
他在陽台靜坐了一晚上,煙頭堆成了小山。
我睜眼的時候,桌上已經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早餐。
裴燃係著圍裙,看我起床,眨了眨幹紅的雙眼。
「抱歉,歲歲,是我的錯,我沒照顧好你。」
他飽含痛苦的垂下眼眸。
結婚不久後,公司的資金鏈就斷了,他天天出去跑市場,幾乎是隔幾個月就要換個地方。
一直到三年前才完全穩定,搬到了這邊。
剛開始我和他大吵一架。
我埋怨他不該走這麼遠,回趟家還得做十多個小時飛機。
他什麼也沒說。
在我發泄過後,隻是跪在我的腳邊瞅著我。
也是這樣的眼神。
一如那夜的雪。
我心軟的一塌糊塗。
他向來知道我舍不得怪他。
「不是還有工作嗎,怎麼不去上班。」
我笑著接過他遞來的牛奶,如往常一樣。
心裏卻跟刀割了似的生疼。
我很想問問他這一晚上想了什麼。
是在擔心他們露餡,補償般的對我好。
還是真擔心我。
裴燃好像愛我。
也不太愛我。
他愣了一秒,不易察覺的鬆了口氣,在挑選領帶的時候換了一條。
又把昨晚那條疊好放在兜裏。
做這些的時候他很專注,甚至浮起了一絲遮不住的笑。
隨即出門。
忘卻了一直以來讓我係領帶的習慣。
......
裴燃完全沒注意到我一直跟在他身後。
他今天換了一輛車。
往常都是怎麼低調怎麼來,今天卻開了限定的超跑。
隔著一條小巷,我看見他把做的湯隨手倒在垃圾桶裏。
手機響了兩下。
是一張空碗的圖片。
「老婆,你今天做的湯真好喝,明天我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