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販子被抓住那天,我曆經十年的流浪生活,總算劃上了句號。
女警輕聲細語的問我,「小朋友,你還記得你爸媽叫什麼名字嗎?」
我搖搖頭。
其他小朋友陸陸續續的被家人領走。
警方找遍了所有的尋親啟示,卻沒有關於我的一丁點消息。
他們不知道,我不是被拐的,而是被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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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壞人,她跟著雪姨一起做壞事,欺負我們!」
朝我膝蓋猛踢一腳的,是剛被拐三天的小胖孩。
還沒被人販子的手段磋磨.
身上還留著本該有的血性。
童真的言語很自然的加了幾分真誠在裏麵。
女警看我的眼神開始變得複雜。
畢竟尋親啟示裏沒有一條是關於我的消息。
極大可能證明,我並非來自拐賣。
女警從剛開始的輕聲細語,變成後麵的嚴肅,「小朋友,你已經十五歲了,你應該記得你爸媽叫什麼名字,家裏住在哪裏?」
我依舊搖搖頭。
不管是十五歲,還是六歲。
我都清楚的記得,在媽媽自殺後,爸爸花了八百就把我賣了。
隻為了換一張入賭場的門票券。
我不光記得爸媽的名字,還得家裏住在哪裏,更記得媽媽死前的舌頭吐的有多麼長。
媽媽自殺那天,院裏的棗樹結了果,她將我高高舉起,「我們離離的麵相長開了,越來越好看了,以後一定是個大美人。」
說實話,我的確實遺傳到媽媽幾分的美貌。
但是比起媽媽的韻味差的不是一星半點,畢竟在當年,我媽是遠近聞名的大美女,是所有男人心中的白月光。
講到這裏,我爸叼著煙的嘴,還是忍不住噴兩句,「那可不?你們是母女,有狐狸精的基因,能不會勾引男人嗎?」
我媽的臉頓時沉了下來。
恢複成平時冷漠的神態。
自我記事起,我爸就像車軲轆一樣來回強調這句話。
在他心裏,一個女人但凡是婚前懷孕,都是不檢點的,哪怕她肚子裏的是自己的骨血。
我媽長得好看,情商更高,每次把買菜的老板誇得天花亂墜。
菜販子總會趁著高興給她便宜幾分錢。
或是多給她一把小蔥、蒜頭之類。
可是沒想到,爸爸並沒有因此高興,更是拿著那些零錢灌在媽媽的肚子裏,他大罵道,「你就這麼缺錢嗎?外麵什麼野男人的錢都想要?」
「你是不是嫌我窮,故意在外麵給我戴綠帽子?」
吞了一肚子硬幣的我媽,花了三天時間才把肚子裏所有的硬幣排幹淨。
汙穢排幹淨了,可心卻怎麼擦都蒙上了一層灰。
我媽從此變得一蹶不振。
唯獨看到門外的棗樹才會淺淺的微笑一下。
她說棗樹上的果實是新的生命,是這個家裏唯一活著的東西。
可我爸對此深惡痛絕。
他恨我媽寧可盯著一棵樹,也不願意多看他一眼。
於是找了一個我媽沒按時做飯的理由,用開水澆在了樹根了。
樹死得那一刻,我本以為媽媽會歇斯底裏。
可沒有想到,我媽卻異常平靜,還是照常白天去田裏幹農活,晚上給我爸暖暖床單。
這樣寧靜的日子持續了一個月。
那天下午,我媽緊緊的擁抱著我,「離離,你愛媽媽嗎?」
我迫不及待地回答,「愛!我最愛媽媽了。」
這六年來,我能感覺到媽媽對我的感情一直是若即若離。
但不管怎樣,起碼她不會像爸爸那樣,動不動就給我一頓胖揍。
我反問媽媽,「媽媽你愛我嗎?」
媽媽沉著臉沒有回答,而是從口袋裏拿出僅有的五塊錢,「離離拿著錢,去小商店買你最愛吃的大白兔奶糖。」
我高高興興的跑去小商店。
買了整整一包大白兔。
每次鄰居奶奶也隻是給我一顆糖,我又是不敢吸允,又是不敢咀嚼,每次都以最慢的方式享受著這顆糖的美味。
可我沒想到,當我得到最愛糖果的那天。
我卻失去了最愛的人。
看著我媽吊死在棗樹上,吐著長長的舌頭,整個人再沒有生氣,隻是耷拉著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