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我愣了半響,才反應過來。
我知道婆母如今對我好,卻沒想到會給我這麼多錢。
婆母哽咽道:“當初讓你簽下那份婚契,是我最後悔的事情。”
“反正我老了,這些錢再多也帶不下去,幸虧有你,讓我這孤寡老母沒那麼孤苦無依。”
她緊緊握住我的手,堅定道:
“至於他們倆的苟且,你放心我這個做母親的,一定要為你討個公道!”
和婆母交心了很久,我心中五味陳雜地回了院子。
有婆母向著我,我這當家主母的位置無人撼動。
但我卻絲毫不覺得慶幸,畢竟,我和裴瑾行形同陌路,早就不堪繼續執手走下去了。
第二日,我正在院子裏喝茶,裴瑾行忽然造訪,順便帶來許多禮物。
“時宜。”裴瑾行態度溫和得著實讓人捉摸不透,“今夜月圓,城外放花燈祈福,我們一同去罷。”
我不清楚他的來意,戒備地看向他。
裴瑾行自嘲地笑笑:“時宜…為何這般看我,昨夜母親同我講後,我才意識到你這些年所受的委屈......抱歉,是我對不起你。”
太久沒從裴瑾行口中聽得一句抱歉,我差點以為聽錯了
“你不從前不是最喜歡放花燈嗎?今夜夫君陪你可好?”裴瑾行情真意切,輕輕哄著。
未出閣時,我一逢月圓就去河邊放花燈,那時祈求的是家庭和睦,爹娘康健,嫁於裴瑾行後,我再無其他所求,隻求他仕途順暢。
而所求得願後,我便被困在宅院,再也沒有放過花燈。
裴瑾行的提議確實勾起了我的興趣,望著他滿含期待的眸子,我終究還是心軟了些。
可我還不知道,這次心軟,差點要了我的命。
寒涼的江邊,我小心翼翼地將花燈放進水裏,任由它飄蕩。
裴瑾行在我身側,好奇的問:“夫人,這次寫了什麼願望?”
我隨口扯了一句:“我這人無非就是求些錢財,也不知神仙會不會答應。"
“那你呢?”我想到什麼,轉頭問他。
裴瑾行垂眸,朦朧月色下他的神色忽明忽暗叫人看不真切。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輕輕說:
“時宜,對不起。”
“什、麼......?”
他聲音太小,我聽不真切。
可再次聽到時,身體忽然一陣天旋地轉,噗通一聲,我被人推進了水裏。
周圍一切虛虛實實,我快分不清了,隻聽得岸上的人帶著哽咽。
“時宜,對不起,是傅相命我做的。”
“有她沒你,有你沒她。”
“可我現在需要嬌嬌。”
“你的生死,看造化吧,對不起時宜......”
一語落罷,如墜冰窖。
我有曾想過裴瑾行日後該如何捅破那層窗戶紙,可我萬萬沒想到,他竟為了傅嬌嬌要殺我。
我還以為,他放花燈,是真的知道錯了。
所以放花燈時,我沒有求財求利,隻有一句:唯願日後家庭和睦。
縱使心冷麻痹,可我還是感受到一陣撕心裂肺的痛。
我困在水裏,奮力掙紮,可再怎麼掙紮也爬不上岸。
岸邊的裴瑾行無聲哽咽,一遍遍說著對不起,卻又離我越來越遠。
於是,我閉上眼,再也不動了。
意識的最後,我想,若是蒼天有眼,我醒來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永遠離開裴瑾行這沒心的東西。
......
再次醒來時,已離那夜花燈節,過了整整三日。
我是被河道附近的農婦救上來的。
我看著全身被水淹皺的皮肉,卻掩麵笑出了聲。
老天爺,是不是連你也看不下去了,所以才讓我繼續活著?
我匆匆趕到裴府時,裴府門前已掛上了白燈籠,路人皆說裴狀元的夫人放花燈時,溺亡,他悲痛不已。
我隻有冷笑,在看門小廝一臉見鬼的表情中,一腳踹開了裴府大門。
府裏裴瑾行還裝模作樣穿著一席白袍,眼眶泛紅。
可見到我時,他身形猛地一震,隨後眼眸爆出巨大的驚喜:
“時宜......時宜,是我看錯了嗎?你回來了?”
不知底細的下人連忙歡呼:“夫人沒死,夫人還活著!”
而我不等他們高興,便直直衝上前,揚起手,狠狠甩了裴瑾行一巴掌,用盡力氣說道:
“裴瑾行,你我緣分已斷,和離吧。”
四周一片死寂。
“你說什麼?”裴瑾行猛地抬眼。
他這般不明所以的模樣,讓我冷笑連連。
“裴瑾行,我沒死,你想必很難受吧?你要娶傅嬌嬌為正妻,其實大可不必費勁周折來害我。”
“不是要和離嗎?我成全你!”
望著一身狼狽的我,裴瑾行怔了半響,忽然勾唇:“沈時宜,你不會還忘了,倘若你我和離,便隻能從嫁妝你拿走一塊銅板了吧?”
我毫不在意地輕輕一笑。
“你沒忘記就好,那趕快給我一塊銅板,我們立即燒了婚契,和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