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部負責「夜間」執勤、巡邏。
詭的「夜晚」,也就是我的白天。
詭們晚九朝六,我每天早上五點五十分到崗,照例去偷咖啡。
白天無事,我可以在保安室裏追劇、玩遊戲、睡大覺。
這樣閑適的生活,放在一千二百多年前,我想都不敢想。
這一千多年裏,除了糊口苟活,唯一的目標就是找到淩卿。
我出生於天寶元年,可惜是個孤兒。
盛世如斯,孤兒也隻能當乞丐。
或許是先天不足,我身體很不好,小病小災是家常便飯。
為了活下去,我什麼都偷,偷吃的果腹,偷別的賣錢,換一些便宜藥渣。
在快被打死的時候,淩卿把我撿了回去。
淩卿是個白發金瞳、玄衣鶴氅的謫仙人。
有一對如劍眉眼,如畫薄唇。
他說我們打詭人一族要謹記三句門規:
一、打詭為渡詭。
二、斬業先斬緣。
三…
淩卿不說三了,我覺得前兩條也像他編的。
從此,我成了他唯一的徒弟。
打詭人是個隱秘且世俗的門派,主要靠幫人驅詭卻邪賺些糊口的銀錢。
淩卿不僅長得像謫仙,做人也像,常常免費做好事。
所以我們過得更為拮據。
好在打詭人一派有些獨門草藥,本是用來對付詭魄的,但我服下之後明顯好轉。
許是在長身體,我特別容易饞。
「師父,我餓。」這大概是我對他說過最多的一句話。
淩卿總是一言不發,把我攬進他懷裏,遮住我的眼睛。
「睡覺,睡著就不餓。」
但每當我這樣醒來,身邊都會出現一些吃的。
有時是兩小塊綠豆糕,有時是一碗酥酪。
「師父,甜點鋪子那麼多詭魄嗎?」
「為什麼每次都是甜食啊?」
淩卿又不說話了,他話總是很少。
可有幾次,我發現他白玉似的耳垂偷偷泛紅。
如今,綠豆糕和酸奶出公司門左轉就能買到。
但一千多年過去,我再也沒吃過。
簡短的敲門聲打破我的回憶。
天空湛藍、白雲綿軟,一個清秀白淨的青年站在門外。
「你們這招人?」他指了指保安室的外牆,那裏今早掛了張招聘海報。
「我們招保安,你......」我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四個字:弱不禁風。
青年麵色如常:「我試用期不要錢。」
我冷哼一聲,把我當什麼了?黑心老板嗎?那是宋時南!
「試用期半年哈。」我推開門,做出「請進」的手勢。
初夏的暖風盈灌而入,帶來梔子花的味道。
「叫什麼名字?」
青年目光在窄小的保安室裏粗略一掃:「林平。」
「我可以值晚班嗎?」
我一下沒反應過來:「咱們這是彈性工作時間,一般晚上辦公,你值白班吧,白班有補貼。」
林平眸色一深,頷首道:「也好。」
「放心,工作輕鬆,就我一個上司,我叫......」
「米安。」林平說:「我知道。」
他叫我名字的時候,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敷衍的入職程序一辦完,我就有了當保安部長以來第一個下屬。
這讓我想起我那個命運悲慘的小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