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爸媽說了要住宿的事情,果不其然爸爸扯起我的頭發左右開弓。
阿翁在一籬之隔的地方擔憂的望著我,我用力拉扯嘴角露出一個微笑告訴他我沒事。
“賤貨!不守女德!”他大聲吼叫著發泄憤怒。
“我告訴你,要不是人家要有學曆的,你他媽以為你能上學?!”
他脖頸處青筋暴起,扔下我,拉過站在一旁抱著弟弟的媽媽,一耳光扇了上去。
爸爸顧忌睡著的弟弟,隻能低聲吼叫著:“看看你生的好東西!賤人!”
媽媽低著頭不敢吭聲,我沒錯過她眼中閃過的怨恨。
阿翁看著我撕裂開的傷口,還是忍不住開口:“打壞了可就沒人要了。”
我腦子暈乎乎的,但是我還是努力看向阿翁。
我意識到了一件令我毛骨悚然的事,阿翁是真的覺得把我打壞了會賣不了一個好價錢。
我不敢相信。
我爸在我身上啐了一口唾沫,抱起弟弟回屋了。
我媽走過來,有點癲狂的踹了我一腳,嘴裏念叨著:“都是你害我成了這樣......你去死!”
媽媽走後,我才取出來她剛剛丟下的小紙包,紙包裏包著皺巴巴的三塊錢。
我眼眶有些酸。
身體上層層疊加的傷,痛的我睡不著覺,可是我沒有錢買不起藥。
上了些阿翁原先給的草藥,我躺在草垛子上想著這兩天落下的功課。
第二天一早,我做好飯,拎著幾件舊衣服裹著天邊的晨光走出院子。
因為本班的女生宿舍滿了,我被班主任安排進了混宿。
抽著煙的小太妹站在我剛收拾好的床鋪上看我。
她紮著時髦的丸子頭,化著濃濃的煙熏妝,冷冷的開口:“窮酸鬼。”
我低著頭不說話,身上的傷口已經夠疼了,我不想再挨打。
“喂,你身上不疼嗎?”
出乎意料,她軟下神色問我。
“還好。”我小聲回答。
她跳下床走到我身前,語氣溫和:“行了,以後我罩你,叫我溫盼就行。”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過,我還是淩晨四點起床背單詞預習課本,寢室裏其他人不敢招惹溫盼,連帶我也敬而遠之。
我的成績從四五百漲到了六百出頭,可我知道還不夠。
溫盼看著我不分晝夜的學習,很是疑惑:“你幹嘛這麼拚?”
“上大學。”我回她。
她一愣,眼神中滿是不解:“你家讓你上大學啊?”
“不讓,但是我要上。”
溫盼歎口氣:“你好好學吧。”
說罷她走出了寢室。
我沒想到溫盼再回來時衣服破爛,渾身都是傷。
她拖著身體進來,一屁股坐在床上,點燃一隻煙。
彼時我正在昏黃的燈光下寫作業。
“你…還好嗎?”我放下筆低聲問道。
寢室裏的其他人早就熄燈睡覺了,我拿著蠟燭坐到溫盼旁邊。
她沉默的吐煙,淡淡答道:“打架了。”
突然她掐滅煙轉身抱住了我。
溫盼的眼淚滴在我脖頸上,她輕聲道:“我一看見你,就知道我們一樣爹不疼娘不愛。”
我回擁住她,拍著她的後背默默安撫。
那天晚上溫盼講了許多。
她是城裏的千金小姐,在弟弟沒出生之前是掌上明珠,可是弟弟出生,父母怕她不滿加害弟弟,便把她送來了縣裏。
雖然家裏給她的錢也不少,但卻一直不讓她回去。
溫盼哭累在我懷裏睡著了,往日難以接近的麵孔柔和了些許。
原來這世上,有如此多的女孩被歧視。
而我,不過千萬萬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