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爸爸患上退休綜合症後鬱鬱寡歡。

開始迷戀玄學。

道士說，他五行缺土。

於是，他開始吃土。

我說，這叫異食癖，是病，得治。

我想盡辦法才讓爸爸戒掉吃土的毛病。

後來，他終於適應退休後的生活，恢複正常。

可是，他卻罵我不孝，害他喪失了唯一的樂趣。

趁我不備，在我的水裏投河豚毒，把我關在家裏等死。

再睜眼，我回到了發現爸爸吃土癖的那一天。

1

「渺渺，不好了不好了！你爸一頭栽倒在臭水溝裏了，快打120。」

聽到媽媽急切的呼喊聲，我意識到自己重生了。

這一天，事發時，爸爸偷偷蹲在草叢裏吃土，胃絞痛發作摔倒了。

上一世，我立刻替爸爸叫了救護車。

爸爸忍不住痛苦哀嚎，一路上，我和媽媽一直安慰他。

到了醫院後，醫生替他洗胃，吐出的胃內食物裏發現大量黑黢黢的不明物體。

醫生說，爸爸的急性胃絞痛就是這些東西導致的。

經檢測，證明那些東西是土壤。

醫生告訴我們，爸爸有可能是患上了異食癖，具體還需要觀察。

這是一種營養缺乏與心理因素多重作用下誘發的疾病。

醫生詢問我們，爸爸是否有心理上的問題。

我猶豫著點點頭。

爸爸剛退休不久，他很不適應無所事事的悠閑生活，每天鬱鬱寡歡。

因帶教工作能力不行，請求單位返聘無果後，還想要尋死。

我爸媽那一代的人，認為心理疾病就是精神病，很丟人。

我爸認為自己是中邪了，找道士去做法事。

道士說他五行缺土。

研究玄學後，他堅信缺啥補啥。

於是，他開始吃土。

我媽大罵醫生是庸醫，存心詛咒我爸，嚷嚷著要去樓下投訴。

哄走我媽後，我私下裏去問了醫生。

詳細了解了異食癖的情況。

爸爸出院後，我細心觀察他的狀況，確認他有異食癖傾向後，花費大量金錢去給他做心理谘詢，還給他送去專業機構做封閉式治療。

投入大量時間和金錢後，爸爸才漸漸好轉。

可是，在我不知道的時候他卻記恨上了我。

那一天，爸爸主動邀請我回家，替我辦生日宴。

他偷偷在我水裏加了河豚毒，眼睜睜看著我窒息而死。

「李渺，我受了這麼多罪都是因為你，精神病院裏的生活跟監獄一樣，簡直不是人待的地方。」

事發後，他們一致對外宣稱我是誤食河豚而死。

不少人知道我對海鮮和魚類過敏，可以充當證人。

媽媽在我的葬禮上哭到近乎暈厥。

我想，她還是愛我的，心疼我的遭遇。

可是，很快，我就知道，我錯了。

當賓客散去後，她擦幹眼淚，給我磕了三個頭。

「渺渺，媽替你爸給你磕頭賠罪，你別怨恨你爸，畢竟是你不孝順在先。要不是你非要給他送去精神病待的苦地方，他怎麼會這樣對你。

「逝者已逝，你就安心去吧，你弟弟還小，我們全家還要靠你爸的退休金吃飯呢。」

我對爸爸掏心掏肺，替他治病。

在他們眼裏，原來是不孝順。

好在，老天有眼，天道好輪回。

這一世，我選擇袖手旁觀。

爸爸愛吃什麼，都隨他去。

2

去門診繳費的路上，我媽把我當成出氣筒。

「你說你，這麼大個人了，也不知道替家裏分擔。你爸年紀大了，你怎麼沒看管好他，害得他掉溝裏？

「你爸要是出什麼問題，我非把你趕出老李家家門。」

真是可笑。

我爸一個手腳健全的大活人，想去哪裏，想去什麼，是我能管得了的嗎？

這些我媽都門清，但她不敢罵罪魁禍首，也舍不得罵她的寶貝兒子。

她需要為這次事故找一個宣泄口來消化自己的負麵情緒。

所以，我成了家裏最合適的人選。

我爸的檢查結果出來後，醫生說，除了隻是胃壁輕微受損，沒什麼大礙。

秉持著職業素養，醫生仍舊提起異食癖的問題。

我媽急了：「你胡說，我老伴退休前可是初中物理老師，才沒有精神病。」

剛剛醫生懷疑爸爸吐的黑色不明物是土壤時，我媽一口否決。

她說，精神病才會去吃土，我爸不是精神病，那些黑色顆粒物明明是可可粉，我爸最喜歡可可製品了。

就在我媽和醫生僵持時，檢測結果出來了。

護士的話令我媽愣住原地，十分尷尬。

「不可能......什麼破儀器。」

即使意識到真相是什麼後，她仍在狡辯。

「哼，就算我老伴吃土，也是為了吃土裏的蟲子，他隻是營養不良罷了。

「李渺，你說是不是？」

我沉默不語。

重活一世，我不想再摻和到這件事裏。

我爸喜歡吃蟲子，這個小眾愛好堅持多年了。

醫生無語，又提醒我媽，生吃蟲子不健康。

我媽立馬懟回去：「不幹不淨，吃了沒病，饑荒年代，挖出來啥就啥，人照樣活得好好的。」

走廊上的圍觀群眾紛紛議論。

「居然有人吃蟲子，太惡心了吧。」

「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今天算是見識到了物種多樣性，不愧是在醫院。」

「還是初中物理老師呢，這麼變態。」

我媽氣瘋了。

挨個人指著鼻子去罵，說人家忘本，老祖宗肯定都吃過蟲子。

正好，我爸出來時，聽到了最後一句話。

氣得臉都黑了。

他低下頭，躲避陌生人投來的目光。

我媽見到我爸的麵，頓時有了靠山。

她親昵地挽著我爸胳膊，貼心地說：

「老公，等你出院後我給你買十斤大蟲子吃，大補一頓。」

我爸覺得丟臉。

狠狠甩開我媽，在眾人好奇地打量下，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