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之後,裴鶴年像是厭棄了我。
他再也沒有召我侍寢,還打發我到府上最偏僻的院子去住。
府上的人議論紛紛,說我被主子厭棄,往後再也沒有好日子過了。
一些捧高踩低之輩紛紛落井下石。
我每日的餐食變成了兩個硬饅頭和一碗涮鍋水。
院子破敗,常年失修,陰冷潮濕。
未痊愈的傷口鑽心似的疼痛,漫進骨子裏,讓我咬著牙發抖。
我開始發熱,燒得全身滾燙、意識模糊。
恍惚間我似乎見到了我的爹娘,他們笑著朝我揮手。
我差點以為自己要活不下去了。
沒想到竟是和我不對頭的雲錦救了我。
她給我送藥,斥責那些刁難我的仆人。
還給我送了二兩銀子。
燒得迷迷糊糊時,我曾聽見雲錦恨鐵不成鋼的聲音:
「這下知道錯了吧?人上人是這麼好當的嗎?若不留神,隻怕被人吃的骨頭都不剩......」
別罵了,我知道錯了。
我再也不敢妄想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
死裏逃生,我唯一想做的事隻有
——活下去。
可李昭蓉不願放過我,隔三岔五就讓人把我帶到安王府「學規矩」。
她折磨人的手段層出不窮,可又無法在外表看出來,叫我隻能把苦頭往肚裏咽。
裴鶴年隻是冷眼旁觀,他似乎篤定我的不適都在裝模作樣。
一個可悲的事實就是,我伺候他這麼多年,他不信我。
他認定了我在使一些姨娘慣用的手段。
於是裴鶴年讓郡主好好磨磨我的性子。
李昭蓉自是笑著應承了。
我還時常能聽見一些婢女議論裴鶴年與李昭蓉的婚事:
「世子今日又與丹陽郡主去遊園了。」
「世子送了丹陽郡主一顆好大的夜明珠。」
「世子身上帶著丹陽郡主繡的鴛鴦香囊,兩人當真是郎才女貌。」
我知道,這是裴鶴年在敲打我。
盡管灰心已久,我內心還是泛起密密麻麻的酸痛。
我早該明白,他們才是男才女貌,天生一對。
我不過是個失了寵愛的婢女。
可他們還是不打算放過我。
裴鶴年忽然讓人把我帶出了小院。
吩咐嬤嬤將我收拾打扮了一番。
婢女給我換上一身珊瑚紅煙羅雲紋衫。
盤了一個時興的飛仙發髻,上麵還插了一支銜珠蝴蝶金釵。
好看,但風塵氣很重。
我忐忑不安,像個提線木偶一般任人擺布。
我被塞進馬車,帶進一個園子裏。
這裏脂粉味很濃,像是煙花之地。
我小臉煞白,不知道裴鶴年帶我來這裏是做什麼。
我被領到裴鶴年跟前。
我已經許久沒有見過他了。
他還是同從前一般,挺拔如青鬆,劍眉冷眸。
穿著一襲靛藍色長袍,愈發襯出一身侯府世子的威嚴貴氣。
裴鶴年眼裏閃著異樣的情緒,神色難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