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我剛到家,就發現舅舅一家坐在客廳,身邊還有幾個年紀比較大的陌生人。
幾人吞雲吐霧,我的視線在客廳掃了一圈,最後落在了廚房。
果然又是媽媽一個人在廚房忙前忙後,礙於過年我隻能忍下怒火。
舅媽看到我,頓時喊了一聲,眼裏瞬間迸發出精光,“茹茹回來啦,快去,找你表姐要紅包。”
表弟表妹聽見後立馬跑到我的跟前伸出手。
“表姐,一千兩千不嫌少,五千六千會更好。”
“表姐,微信還是支付寶。”
我掏出口袋裏的十幾塊零錢,放在他們手上,頭也不回地鑽進了廚房。
不一會,客廳就傳來舅媽的陰陽怪氣。
“都是大城市的人了還這麼扣,現在不對航航好一點,看以後老了誰照顧你。”
我沒理她,徑直幫媽媽洗著菜。
“剛回來累壞了吧,趕緊去坐著休息,這裏有媽就夠了。”
媽媽拿下我手裏的菜,把我推向客廳。
“舅舅他們怎麼回事,過年不回家怎麼帶著人來這了?”
媽媽也是一臉尷尬。
“上個月你舅舅不是問我借五萬塊錢嗎,我沒給,今天來咱家說沒錢買年貨了。”
“客廳裏的人是你舅舅的朋友,說是今年招待親戚都在咱家。”
我頓時一聽火冒三丈,衝進客廳。
“你們還要臉不要?天天像吸血蟲一樣扒著我媽,離了我家你們會死是嗎?”
舅舅一聽,當即就丟下的煙頭擼起袖子向我走來。
一旁的舅舅的朋友和舅媽及時拉住了她。
“茹茹你怎麼說話的,今年這不是各行各業都經濟緊張嗎,聽你媽說今年你又不一定回來,我們能來你家過年不也熱鬧一點嗎?”
“去年你媽一個人在家過年,我不是也讓她去我家吃團圓飯了嗎。”
去年我因為剛入職,想要在年前轉正,手上一個重要項目便沒有回家。
但是以舅舅一家的尿性,說得好聽是叫媽媽去他們家吃團圓飯,多半也是給他們當廚子去了。
媽媽聽到動靜後從廚房鑽出來拉住了我,對我輕輕地搖了搖頭。
“弟妹,茹茹還小不懂事,你們先坐著,飯馬上就好。”
舅舅冷哼一聲坐了回去。
袖口傳來輕微的拉扯感,我轉頭看向媽媽還想說點什麼。
“去給你舅舅買幾瓶啤酒,今天人多,別讓外人看了笑話。”
媽媽是被原生家庭逼出來的扶弟魔。
奶奶這輩子隻有兩個孩子,一向重男輕女的奶奶卻高興壞了。
按照農村的習俗,第一胎是個女兒,村裏就會默認將來的彩禮是給兒子娶媳婦用的。
家裏條件不好,加上舅舅出生時奶奶沒去醫院,落下了病根。
家務活全落在了媽媽身上。
而重男輕女的觀念在媽媽心裏落下了詛咒。
唯一一次反抗是沒有嫁給村長的殘疾兒子,跟著我爸私奔。
可這已經用盡了她全部的力氣。
嫁給爸爸後,奶奶更是變本加厲。
把彩禮拿走了不說,還要求家裏每個月拿出三分之二的收入孝敬娘家。
爸爸也是個心善的,當初帶著媽媽私奔在別人嘴裏傳成了拐賣婦女,為了不讓媽媽受別人非議,隻好同意了下來。
這也是家裏一直都不富裕的原因。
爸爸為了讓家裏過得更好,下了班還出去打零工,最後猝死在了一個深夜。
沒了收入來源,媽媽在奶奶家更是抬不起頭來,把我放在奶奶家獨自外出打工,每個月給兩千的撫養費。
可一年後,媽媽回來看我,我體型比同齡人要瘦小,頭發上長滿了虱子。
不注意看,還以為我是哪裏來的野孩子。
後來,媽媽憑著打工時學到的手藝活,在縣城找了份工作,節儉了半輩子,總算把我拉扯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