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駛向我出嫁前住的院子,等一切都收拾好了我坐在簷下繡我的新手帕,丫鬟喜鵲急得屁股坐不住,在旁邊問我:“姑爺是不是後悔了?”
我停下手中的動作,淡淡說道:“他是腦子忘了事,不是變成了十年前的方回。”
喜鵲一拍大腿,說:“隻要不記起來,我們再給他一次機會也無妨。”
喜鵲從小陪我長大,親眼目睹方回是怎樣對我一見鐘情死追不放的,在我出嫁的那天,她笑得比誰都開心。
世間女子本就艱難,更何況與夫君和離過的。喜鵲心疼我,不忍心看我十年的青春和真愛變成泡沫。
我讓她別癡心妄想了,但喜鵲接連幾天都偷偷去將軍府打探情況,每次都向我彙報:
“時雨給將軍送藥去了,真不要臉,幸好將軍沒收。”
“時雨向將軍說小姐的壞話,真夠討厭的,幸好將軍拿著掃把把她趕出去了。”
“中郎將他們拿出時雨和將軍互訴衷腸的信件證明,將軍看一眼說自己眼睛要瞎,全給撕了。”
喜鵲嘰嘰喳喳地說著,我雖沒同意她去將軍府,但也並未阻止。漸漸地,喜鵲開始帶回來一些東西,有時候是草編的蚱蜢、有時候是刀刻的木頭擺件、有時候是一張紙,上麵畫著一個小人躺在床上,哭著說我要娘子。
拿到那張畫的時候,我輾轉反側一晚上,低聲問自己:“要從頭來過嗎?”
二十八歲的舒窈,可以冷臉拒絕二十八歲的方回,但是無法對十八歲的方回狠下心腸。
可第二天,喜鵲去將軍府沒多久就氣衝衝地回來了,甚至摔了簾子。
“小姐,我們以後安心過自己的日子就是!什麼方回圓回,都不要再想了!”
她說,中郎將他們嘴不嚴實,套話一套一個準。
方回被敵襲不是因為戰場凶險刀劍無眼,而是他看見時雨拎著藥箱在戰場搶救傷患沒注意身後,硬生生為她擋了一箭跌落下馬的。
我跪在佛像前祈願佛祖保佑方回平安歸來的時候,他為了心愛的女人把後背送給了敵人,命都不顧了。
多麼諷刺。
我一摸臉,發現自己早已淚流滿麵。
“點一個火盆子,我要把東西都燒了。”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失去記憶的方回,終究不是十八歲隻愛我的方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