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溫淺再一次來到病房。
這次她是一個人來的。
她的臉上滿是疲憊,輕輕地喊了我一聲「阿淮......」
我沒應她。
於是她走過來,坐到我的床邊。
纖纖細手輕柔地覆蓋在我手上。
她的臉上掛著溫柔的笑意。
「阿淮,我知道你受委屈了,可是小年的身體弱,你讓讓他好嗎?」
我內心一陣酸澀,為什麼從小到大所有人都讓我讓著他。
他搶走了原本屬於我的母愛。
他一次次以身體弱為借口,搶走我的玩具,搶走我的朋友,甚至搶走我的保送名額......
現在連我愛的人也要被搶走。
我眼眶酸澀,撇過頭不讓溫淺看到我的脆弱。
可她溫柔地掰過我的頭,直視我。
她的眼神看起來是那麼真摯。
「阿淮,我愛的是你,我隻是把小年當成一個需要照顧的弟弟而已。」
「再說了,當初是你害他在冬天掉下池塘,壞了身體,我如今照顧他也是為你贖罪。」
我紅著眼,嘶吼著再一次為自己辯解:
「我說過,不是我推他掉下池塘的,是他想推我,卻腳滑自己掉下去的。」
我已經很多次為自己辯解過,可還是沒有人相信我。
果不其然,溫淺一臉失望地望著我:
「周淮之,你還是這樣死性不改,太讓我失望了。」
啪嗒,一滴滾燙的淚從我眼角落下。
我就知道,沒有人相信我。
所有人都認為:
江嶼年是一身純白的病弱少年,而周淮之是撒謊成性的壞種。
溫淺看到我落淚,她還是心軟了。
她湊到我麵前,用柔軟的指腹擦掉我臉上的淚水。
「阿淮,小年心地善良,他不怪你,但你也別針對他了,上一輩的仇恨你不該怪在他身上。」
「我會跟你結婚的,我們一起照顧小年。」
我抬起猩紅的眼眸,盯著這張美麗沉靜的臉龐。
我覺得溫淺和我記憶中那個單純溫柔、一心隻有我的梔子花女孩越來越不像了。
我拍開她的手,一字一句地告訴她:
「你錯了,我不會和你結婚了。」
「我不想娶一個心裏裝著其他男人的老婆。」
溫淺聽我這樣說,頓時有些慌張。
「你在說什麼,哪有什麼其他男人,我愛的隻有你一個。」
我心灰意冷不想與她爭辯,「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
見我一副送客的模樣,溫淺終於惱羞成怒地起身,說:
「不願意和我結婚?你自己像個舔狗一樣向我求過多少次婚?現在說不想,誰信呢?」
「紀念日那天你還準備向我求婚,你會這麼快放棄?誰信啊?你就是欲擒故縱是吧?」
「我告訴你,周淮之,你想拿捏我可沒門!」
縱然我已經放棄溫淺,可聽到她這樣辱罵我,我還是心如刀割一般疼痛。
原來我對她的珍視、愛護,都被當作是舔狗一樣的行為。
我一時激動,拚命咳嗽起來,感覺肺裏的空氣變得稀薄,快要呼吸不過來。
溫淺慌忙過來拍我的後背,「別生氣,別生氣,是我錯了。」
她紅著眼圈向我道歉,瀲灩的眼眸蘊著晶瑩。
「我不該那樣說你的,阿淮,我隻是生氣你那麼絕情。」
我歎了口氣,為自己的心軟感到可恥。
可我不敢再相信她,於是我為自己求一個死心。
「溫淺,我送你的平安符呢?」
她的眼睛閃過一絲慌亂,她可能是想隨口編造一個謊言。
我打斷她:「別騙我。」
她支支吾吾很久,最後沒有給我一個答複。
最後她被江嶼年一個電話叫走了。
我看見她慌張的背影,我叫住了她。
「你能別走嗎?」
她的身影頓了一下,愧疚的聲音傳來:「對不起,阿淮,小年他需要我。」
我喉間酸澀,忍著眼裏的淚水,開口道:
「那我們分手,從你踏出這個門口起,我們一刀兩斷。」
她轉身看了我一眼,眼裏還是那麼篤定,她堅信我離不開她。
「阿淮,別賭氣說這樣的話,我就去看看小年,很快就會回來的,你對他的怨氣不要這麼大,畢竟他是你弟弟。」
說完轉身走了。
我低頭笑笑,淒涼的笑聲在空蕩的房間回響。
我笑自己的心軟,笑自己的自作多情。
溫淺,你永遠也不會知道,那是我給你的最後一次機會。
你當真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嗎?
我從枕頭下拿出一枚顏色暗淡、沾染了汙漬的平安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