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在病房外猶豫了一會,抽了根煙,又被護士趕到陽台。
等他打定主意進來的時候,房間裏卻又了別的男人。
他的目光落在了兩隻相互握著的手上,眼底露出了自己都沒察覺到的狠戾。
本來胸口窩著一團火,無處可發,強忍著才吐出了幾個字。
他不是要質問時漾,畢竟她還是個病人。
聽見開門聲,時漾的眼眸黯了暗。
看付雲舟放下手裏的花籃,時漾抽回了自己的手。
她不是怕付雲舟誤會,而是不想再跟他解釋。
這些日子,他和衛瀾、喬晚晚出去,她也不曾問過他們要去哪裏。
既然她給了他們自由,那麼她的事,也輪不到他們來管。
剛打算閉上眼,蘋果被削成小塊遞到嘴邊。
時漾微微晃神,蘋果的香甜似乎吸引著她,舔舔嘴唇,她咬了一口。
付雲舟眼神又冷了幾分。
時漾是故意的。
他有些控製不住自己,但是再觸及時漾的時候,還是壓低了聲音:
“我們談談?”
沒有什麼好談的。
付雲舟是什麼樣的人,她還不清楚嗎?
如果跟他說了實話,那她別想登上飛機,就連出院都困難。
“付叔叔,這是我閨蜜的朋友,特意從美國回來看我。”
付雲舟的神色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她叫他付叔叔。
他是大她十歲,但是從來沒有覺得他們之間有任何代溝。
而且,她不是喜歡自己嗎?
她的日記本,他都看過,上麵寫滿了對自己的愛慕。
她從不叫他叔叔。
她叫他雲舟。
一股輕微的酸脹感瞬間充斥著心臟,付雲舟放下花籃,臉色有些蒼白。
“漾漾,我都知道了......”
他真是後知後覺。
也怪她,裝的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
過敏其實不是提前吃抗組胺藥物就可以的,就算提前吃了,藥效也是打折扣的。
更何況,她為了討付雲舟歡心,做了很多口味的巧克力,
年複一年。
其實,每次聖誕節過後,她都會去醫院打過敏針。
甚至,她還專門去做脫敏治療,整個療程3-5年。
要不是因為留學的原因,她已經做完了。
想到過去那些自己咽下的苦,在無人知曉的地方默默愛著別人。
時漾的鼻腔突然一酸,眼眶有了淚光。
她所做的一切,都隻是希望能夠親吻自己愛的男人。
然而,她花了好大的力氣兜兜轉轉走到這裏,卻發現自己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付叔叔,我累了。”
時漾下了逐客令。
她閉上了眼,連蘋果也不再吃了。
Mike識趣的離開,卻被付雲舟在走廊裏追上。
“離開她,越遠越好。”
他知道時漾,她在國外留學的沒有交外國男朋友,應該也不喜歡像Mike這樣的混血兒。
但是凡事無絕對,就衝剛才她對自己的態度,他還是小心謹慎點好。
畢竟,事情已經走到今天的地步,距離他們的計劃也隻是一步之遙。
Mike輕笑了一聲:
“你是她叔叔?”
這兩個字戳在了付雲舟肺管子上。
這裏沒有時漾,他也去掉了男人的偽裝。
“時漾心裏有我。”
這幾個字很有分量,但是又不把愛意說明,他一向進退有度,遊刃有餘。
Mike伸出手來:
“裴赫言。”
伸手不打笑臉人,但是付雲舟不準備跟這個混血兒有什麼過多的交集。
“聽我的話,離她遠點。”
付雲舟的手插/進兜裏,視線不動聲色地透過玻璃窗從時漾身上轉移到裴赫言身上。
“還有,別想著帶她走。”
裴赫言望著付雲舟遠去的背影冷哼一聲,重新走進了病房。
如果知道她過的這麼不好,那他當初就不應該退出。
想著發揚紳士風度,沒想到換來的卻是這兩個狼心狗肺的家夥害慘了她。
裴赫言走進來的時候發現時漾已經坐起來,嘴巴裏鼓鼓的。
見到自己進來,一雙漂亮的杏眼眨了眨,然後突然咽了什麼下去。
是蘋果。
他轉眸去看桌子上,自己削好的蘋果塊已經少了幾塊。
“你有胃口了是好事。”
他的心情好多了,重新做回凳子上,給時漾拿了一個枕頭放在她的身後,近身接觸的時候,手指不自覺地撫上了她的發梢。
時漾有些心虛地躲過對方,卻被對方牢牢按住。
“別動,你頭上有蟲子。”
時漾的眼睛眨了眨,立即不動了。
大腦一瞬間短路。
糟了,她的頭發有三四天沒有洗了。
“逗你玩的。”
裴赫言的嘴角勾起一抹溫柔的笑,那笑容裏藏著無盡的寵溺與愛意。
時漾的心輕輕顫動。
裴赫言是個溫暖的人。
跟一向沉悶的付雲舟不同,跟肆意張揚的衛瀾也不同。
就像是冬日的為數不多的陽光,一點點透過烏雲,灑進房間。
看著時漾又昏昏沉沉睡去,裴赫言目光有些深,抬手輕揉了一下她的太陽穴,小聲喃喃道:
“對不起,我來晚了。”
衛瀾捧著花推開門的時候,恰好看見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