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屋位置偏僻,小偷小摸很多。
平日打工,我回來的最晚,每次一回家我就會將門反鎖,再別上衣架。
偶爾我值夜班,就會提前給爸媽發消息,囑咐他們鎖好門,別讓小偷進去。
他們睡著之後,我輕輕擰動把手,果然,沒有我的提醒,住慣了高檔小區的爸媽根本沒有反鎖房屋的意識。
我順利拿到了手鏈,關門,下樓。
我準備拉著行李箱離開,可找了一圈,始終沒有找到我的行李箱。
我迷茫地站在樓下,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的行李箱被偷了,我的證件都在裏麵。
沒有身份證,我連旅館都住不了。
我遊蕩在街上,苦中作樂,雖然我的銀行卡都丟了,但是好在裏麵沒有錢。
空蕩的大街上,我像一個無家可歸的可憐鬼。
不,我就是。
和爸媽一起租的出租屋隻是一個試驗場。
從小一起長大的屋子也不是我的港灣。
得知我的胃癌隻是中期,及時手術還有得救之後,我猶豫幾番,最終先去了方爸方媽那裏。
怕方爸方媽擔心,我翻箱倒櫃,找了一件三年前的小黑裙,看不出新舊,就是大了點,不大合身,但已經是現在我最拿得出手的衣服了。
又咬咬牙買了方爸最喜歡的糕點,和媽媽最喜歡的百合。
“方爸,方媽。”
拎著東西,帶著局促和重逢的喜悅,我敲了敲熟悉的家門。
“呦,這不是我們的豪門千金回來了嗎?”媽媽開了門,陰陽怪氣嘲諷我,“我們這是賤地,容不下您這尊大佛。”
我愣在原地,措手不及,來之前我想過無數種開場,但絕不包括這一種。
方媽是最溫柔的人了。
我壓下心頭的難過,笑道:“我想你們了,來看看你們。”
方媽沉默一會兒,最終還是放我進去了。
我坐在熟悉的沙發上,發現屋子裏添了許多東西,空氣淨化器,掃地機器人......
生活水平比之前提升了不止一個檔次。
方爸方媽的臉色都比從前好了不少。
方媽一臉驕傲:“綰綰孝順,心疼我們,這都是她辛苦打工給我們買來的,不像某些人,說走就走。”
方媽瞥了我一眼。
我尷尬地笑笑,我確實沒有葉綰綰能幹,爸媽負債,每月給方爸方媽寄回000塊錢是我的極限了。
方爸咳了一聲:“說吧,你回來有什麼事?”
我搓了搓手,羞恥張嘴:“方爸,方媽,我想借點錢,我得了......”
我的話都沒有說完,就被方爸厲聲打斷。
“我就知道,你當初說走就走,就是個沒良心的,你現在回來是還要動你媽的手術錢,你......咳咳咳”方爸一陣劇烈嗆咳,“你就這麼見不得我和你方媽好嗎?”
“不是,我不是......”
我隻是得了癌症,需要一點錢治病手術而已。
我一開口,方爸喘得就更厲害了,我隻能緊緊閉著嘴,看方媽給方爸順氣。
方媽眼裏含淚,帶著恨意:“你當初走的時候,說走就走,毫不留情,回去之後,更是自恃身份,每月打3000塊錢過來故意羞辱我們倆。”
“好不容易回來一趟,還把你方爸氣成這個樣子,我們好歹養了你二十多年啊!”
我百口莫辯。
這種情景之下,說什麼都是狡辯,更何況方爸的身體根本接受不了我說出真相的打擊。
方媽閉眼:“葉清歡,你滾吧。”
我僵在原地,我從不知道溫柔的,從不口吐惡言的方媽會說滾字,也從不知道坐著輪椅的方媽趕起人來是這麼利索。
我和帶來的東西一起被扔到了門外。
“以後別再過來,這裏不歡迎你,也別叫我們方爸,方媽,我們隻有一個女兒,她叫葉綰綰”
胃裏忽然一陣痙攣,我哆嗦著,在就近的公園長椅坐下。
我下意識摸兜,想吃塊糖緩解一下,卻摸了個空。
我忘了,最後一塊糖在中午就被我吃掉了,我買的麵包也都在行李箱中被小偷偷走了。
冷汗一陣一陣冒出,又被風吹涼,連帶著衣服黏糊糊粘在我的身上。
我緩緩躺倒在公園躺椅上,蜷縮成一團,死死壓著胃部,想阻止這股疼痛。
胃好疼,越來越疼,意識越來越迷糊,腦袋越來越沉,我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一直攥在手中的手鏈被葉綰綰拿在手中把玩。
“你醒了?”
“你怎麼過來了?還給我,這是我的。”
我伸手去拿。
“你想要?”葉綰綰笑著看我動作,在我就要拿到的時候,後退一步,抬高手臂,冷下神色,“你配嗎?”
我在公園長椅上吹了一夜冷風,頭腦發昏,渾身無力。
葉綰綰看到我如今的慘狀,似乎十分快意般,狠狠甩了我一個巴掌。
我一個趔趄,狠狠摔在地上。
她一身白色衣裙,高高在上俯視著我。
“這是爸媽送給你的吧?也是,這是我不要的東西”
葉綰綰踩上我受傷的手:“可就是我不要的東西,你也不配。”
手疼得鑽心,葉綰綰冷笑一聲,雙手用力,啪——
手鏈斷開,漂亮的珠子散落了一地,沾上塵土,臟兮兮的,和地上被拋棄的垃圾再無區別。
腳上的力道越來越重,我恍惚間聽到爸媽在喊我的名字。
踩在手上的力道一鬆,我顫抖著把手抽回來,手紅腫得像個豬蹄。
“綰綰,你怎麼在這?”
媽媽急切的聲音傳來,可下一秒,葉綰綰弱柳扶風般往地上一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