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神色冷了下來。
“我說你今天怎麼不睡覺等著我們,原來是為了錢,家裏欠債都沒有還完,哪裏來的錢?”
媽媽也勸道:“歡歡,你不要這麼不懂事,為了錢居然連生病的借口都編出來了,你不知道爸媽會傷心的嗎?”
又想到什麼,抓住我的手。
“0萬,歡歡,你是不是染上了什麼不好的惡習啊?”
多諷刺。
僅僅是他們給葉綰綰慶生的餐廳,最低消費就是10萬,他們訂的頂級包廂。
我被攔在門外,連門口都進不去,隻能抬頭望著,直到脖子發酸發麻。
他們買給葉綰綰的新手鏈,2400萬,是我20萬的百倍之多,他們眼也不眨。
我聽周圍人感歎買家闊氣,心裏想著這個數額是我這輩子一天打五份工也掙不到的。
他們麵對葉綰綰時,真實又闊綽。
隻有麵對我時,他們連20萬都拿不出來。
胃部隱隱作痛。
我忽然沒了力氣和他們說話。
我提起早就打包好的行李箱,朝門外走去。
媽媽皺眉攔住我:“爸媽說你幾句你就離家出走,至於嗎?你不是這麼不懂事的孩子啊。”
“讓她走。”爸爸冷哼一聲,“不體諒爸媽,張口就要二十萬,還撒謊,就該讓她漲個教訓。”
“深更半夜的,她一個女兒家,多不安全,歡歡,聽話,別鬧脾氣,回來和你爸道個歉。”
看啊,多麼愛我的爸媽。
可惜都是假象,他們將時間和金錢留給了葉綰綰,將貧窮和言語留給了我。
他們不願意告訴我他們並沒有破產,讓我不必那麼辛苦;也不願意從自己手指縫中漏出一點救助自己的女兒,給我一個生的希望。
我繞開攔路的媽媽,拉著行李箱離開。
走到樓下,我才發現自己忘拿了一個東西——手鏈。
我有些猶豫,回去的話,我就徹徹底底成為了一個笑話,可是——
我想活著。
我把行李箱放在樓下,上去準備敲門,卻聽見爸媽兩人的對話。
“歡歡今天這麼反常,不會發現什麼了吧?”
爸爸斬釘截鐵:“不可能,咱們沒有表現出任何異常。”
“她年紀輕輕的,能得什麼病?就算是生病了,什麼病需要二十萬?她就是忘恩負義,撒謊成性,貪慕虛榮。”
媽媽想了想:“也是,養了她那麼多年的爸媽,她沒有半點不舍,直接跟著咱們就直接回來了,回來後也不說拿點錢幫一下他們。”
媽媽歎了口氣。
“唉,就是可惜,本來還有三個月考驗就到期了,咱們就可以告訴她咱家其實沒有破產,把她帶回去了。”
我敲門的手頓住,原來我在他們眼裏是這樣不堪的人,原來我所經曆的一切不過是一場為期三年的考驗,我的付出、我的真心不過是他們評判的答案。
真是難為他們放著偌大的集團不管,自降身份來陪我演戲了。
黑暗中,眼淚大滴大滴地落下。
我記得他們說的那天。
養我的方爸爸因為知道了我的親生父母找過來傷心犯了哮喘,咳嗽不止,呼吸困難,險些喪命,被緊急送往了醫院。
方媽媽坐在輪椅上看著醫院的費用單默默垂淚。
那一刻,我意識到了自己的無力,我決定回到葉家,求我的親生爸媽,借錢給方爸爸治病。
爸媽家堂皇富麗的環境讓我不安,我躺在柔軟的大床上,一夜未眠,想著第二天就向爸媽開口。
可是第二天,爸媽就出差了,一個月回來之後,我得到就是爸媽破產負債的消息,再也沒有了開口的機會。
爸爸還在氣頭上:“這都是她自己的選擇!非要現在貪二十萬這點小錢,要是她再能好好表現三個月,二百萬都是小意思!”
我想到行李箱中的被我揉成一團的報告單,胃癌中期,手術費二十萬。
為了幫爸媽還債,我一天打五份工,餓了就吃最便宜的的饅頭鹹菜,終於在昨天病倒,被工友送去了醫院。
本以為是太過勞累,沒有想到檢查出來我是胃癌中期。
醫生告訴我,我最多有三個月的時間來準備手術費,越快越好。
現在的二十萬,對於我來說是救命的錢。
三個月後,二百萬隻能是一堆可以燒給我的輕飄飄的冥幣。
“歡歡到底不是養在咱們身邊養大的,比不過綰綰。”
“不過歡歡到底是我們的親生女兒,她要是回來和我們道歉,知錯就改,老公,我們就再給她一次機會吧。”
我聽見爸爸輕輕嗯了一聲。
多大度寬容的爸媽啊。
可是,我不需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