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朝我看來,我在他冰冷眼神中,努力讓聲音變大,壯著膽子:“你要陪媽媽!”
媽媽不說話不喝水,她生病了,幼兒園其他小朋友的媽媽生病,爸爸都會陪在身邊,然後病就好了。
一定是爸爸總不回家,媽媽總哭,才生病了。
爸爸臉色一瞬冷下來,似乎想到什麼不好的回憶,深邃眉目在昏暗視角中異常沉冷:“掛電話也是她教你的?”
“你為什麼總是把媽媽說的很壞!明明媽媽是個很好的人,你就是看不見!”
我生氣:“你沒長眼睛嗎!”
“你不知道你媽媽做過的事。”爸爸厭惡道,往客廳裏走,一手鬆了鬆領帶,帶著微許不耐煩,“程微月,出來!”
大人總有我不知道的事。
忘不掉的人。
恨著的過去。
爸爸將帶回來的漂亮黑絲絨禮盒放在茶幾上,裏麵是一塊生日蛋糕。
那是昨晚他走掉的補償麼?
還是一時想起而已?
我不知道。
媽媽還沒有出來。
爸爸皺眉瞥了眼臥室的方向,過了幾秒,麵色愈發冷然。
每次他回家,媽媽永遠會點著燈等他,為他解開領帶送上一個輕吻。
也會給人相愛的錯覺。
我曾經哈氣連天問媽媽,為什麼要一直等爸爸回來才關燈。
媽媽坐在沙發上,手攥得很緊:“燈是不能滅的。”
她說,要不然,他該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我懵懵懂懂,難道爸爸還會迷路不成?
媽媽卻沒有回答。
爸爸不會迷路,爸爸隻是不願意回家。
客廳寂靜漆黑,爸爸沒了耐心,寡冷扔下一句陪你媽媽吃,轉身就往外走了。
我急了,哭著跑進臥室找媽媽,拽著媽媽的手,告訴她爸爸又走了!
媽媽沒起來。
我跑出去追爸爸,爸爸已經關上了門,我哭得上不來氣,求他看看媽媽!
那一秒,爸爸眼神有些愕然,蹙眉折身,到底走回了臥室。
媽媽躺在床上,蓋著被子,沒有動。
長長的頭發烏黑散落。
爸爸把我拎進門口,聲音隱忍怒氣,沉聲對媽媽說。
“程微月,管好阿如,別教她那些你對枝枝做過的不恥的事,否則我會把阿如交給別人帶!”
“才沒有,媽媽沒有做過不好的事情,媽媽對阿如最好了......”
我抽噎反駁,隻想讓爸爸哄媽媽,可爸爸的話太傷人,我覺得媽媽如果聽得見,一定會傷心壞了。
但是媽媽沒說話,背對著爸爸,好像恬靜的睡著了。
在夢裏,赴一場陰雨天來晚的約會。
“爸爸。”眼淚糊了我一臉,我拽他的手,想讓他去抱抱媽媽,小聲哀求,“你不要這麼說話,媽媽會害怕,你哄哄媽媽。”
媽媽很好哄的。
爸爸隻要對她笑,她就會特別高興。
爸爸沉默了一會兒。
卻抽走了自己的手。
平淡聲音響在臥室。
“我沒時間陪你鬧,生日的事情我會補償你,你不該計較她的事。”
“你也知道,我娶你隻是因為你......像她。”
我討厭爸爸說這樣的話,可是爸爸冷冷說完,就已經轉身出去。
身影隨著滅掉的聲控燈消失了。
“爸爸!”
我狂跑出去,追不上他。
他從來不哄媽媽的。
其實媽媽也不哭不鬧,她比任何人都要容易滿足。
她隻攔過爸爸一次。
固執而堅定的留住他。
就在昨晚。
沒有人知道為什麼那一秒,她那麼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