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是不會疼人。
卓辛辛隻需要落一滴眼淚,就是我的萬劫不複:
“師父......你不要責怪姐姐,我回卓家,她一定很難過,會討厭我,也是自然......咳咳。”
她適時吐了一口血,厲邢不假思索伸手去接,一點也不嫌棄臟。
我心想:
我吐血的時候,他看我的眼神多厭惡啊。
現在,他的眼神好溫柔。
我不知道我跪得如此恭順,到底是哪個回答不合適,他整個人散發出熱烈的怒意。
這憤怒如此突然、又如此熟悉,我的身體甚至比我的腦子更快做出反應。
激得我顧不上自己肮臟,一下抱住他的腿,撕心裂肺地求他:
“師父,師父不要生氣,你叫我做什麼都可以,隻求你、隻求你不要再趕我入冥界!”
一想到冥界,隨之而來的,就是那些看不清麵容的男人的臉,和骨髓裏的生疼。
他們說女人修煉合歡宗最是容易,隻要躺著,自然就可功力見長。
他們一邊打我、欺辱我,一邊笑得邪惡,問我這個“劍修”是不是天生賤骨頭。
才會自廢功力,隻求來做個合歡宗,讓不同的男人睡。
我哭得如此傷心,眼淚鼻涕和額頭的血混在一起。
厲邢更氣了。
他一腳踹在我心口,
“你怎麼現在變得這樣低賤,絲毫不見劍修該有的傲骨!”
我都不是劍修了,我哪裏來的傲骨。
而且我的傲骨,難道不是被他一寸一寸,打斷的麼?
他明知我取轉生花的時候,與冥界結下了仇,偏偏命人將我丟去冥界。
我天生一副傲骨,被拘在冥界,我就拿著劍,殺個七進七出。
誰來惹我,我就殺回去。
第一個十年。
他親自來看我,說卓辛辛天天吐血,傷得太重,恐怕永遠無法像我一樣修煉。
“卓臨溪,你知不知錯?”
“我沒有錯!”
我心裏怒氣衝衝,更多的還是委屈。
抹一把嘴角血跡,把眼淚一起胡亂抹掉。他可以不喜歡我,卻不能冤枉我。
我不認錯:
“我沒下毒,毒是她自己下的,我是冤枉的!”
“誰會這樣下毒害自己!”
他看我的眼神全是失望。
那時候的我多可笑啊,連他臉上的失望,眼裏的冷冽,看在眼裏都是無比俊美:
“那好,既然不認錯,你便再多待些時間。”
我心想我才不怕。
再待十年也不怕。
總有一天,厲邢會來跟我道歉,迎我回宗門,加倍補償我。
直到他親手折斷我的本命劍,封住了我的修為。
還派人來將我毒打一頓。
為了羞辱,甚至不用修為,隻有肉體的虐打。
那人一走,那些隱藏在黑暗角落裏的妖魔,都出來了......
我隻來得及聞到那人身上,淡淡的桂花味。
從此,冥界多了個“功力全失的劍修”。
空有傲骨,長得也漂亮,沒嘗過天界女人的,盡可來玩。
當我空有美貌、與天界女人的身份,卻沒有守護自己的力量。
等著我的,隻有生不如死,徹底跌落泥潭。
直到憑著音律天賦,尋得一位冥界至尊勢力庇佑,這才勉強保住性命。
第二個十年。
我穿著華服、頭戴珠釵,用層層疊疊的緞子遮住我傷痕累累的身體,用濃妝掩蓋我蒼白膚色。
我是這勾欄院的頭牌。
既有天界的清純,又有冥界的妖媚,隻要有錢,就可以對我為所欲為。
我躺在男人的懷裏嬌笑。
看似風光無限。
三杯酒下肚,嬤嬤說有貴客點名要我,好不容易才把我的腰肢,從客人的手裏救出來。
上麵一片青紫痕跡,我匆匆拿粉遮一遮。
客人坐在簾子後,並不說話。
我撫琴獻藝,一曲歌後。
貴客的聲音刺骨寒涼,
“你過得可真滋潤。”
原本平靜的心因這一句話掀起軒然大波,我猛地抬起了頭。
不......不可能的。
這怎麼會是厲邢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