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相信這樣絕情狠毒的話是母親的心聲。
母親趁機甩開我脫力的手,沒有絲毫留戀地上了馬車。額頭上的傷口仍在流血,可我顧不上什麼那麼多。轉身朝著小娘的院子裏跑去喊道:
“父親!母親走了,她還說要同你和離。”
父親剛剛合上小娘的房門,擰著眉嗬斥我道:
“小點聲!阮阮如今懷著孕睡眠淺,這才剛剛歇下。瞧你這幅頭破血流的樣子,你那個母親又是怎麼了?”
我強忍著委屈,梗咽道:
“娘她離家出走了,還說要同你和離…不要我們了…”
父親冷笑一聲,滿不在乎地應道:
“由得她去。左右不過是在宮裏住兩日,讓太後訓斥我幾句便回來了。回回都是這樣,毫無新意。”
垂眸看見我額上的傷口,父親眉頭微蹙,沉聲吩咐:
“來人,帶郡主回院子裏。讓人好好給你包紮吧,不要留疤。”
父親將我交給下人,隻留給我一個匆匆離去的背影。
可我想說不是,因為我能聽見母親的心聲,我知道這次母親是認真的。我張了張嘴準備再說些什麼,但父親早已走遠。
院子裏,自小服侍我的嬤嬤滿眼心疼地給我上藥。
“郡主。別擔心,夫人就是和往常一樣,回宮在太後那裏住兩天。氣消了就會回來。不會真的不要你和父親的。”
她力道很輕,可我還是覺得疼,摧心剖肝地疼。
我苦笑,喃喃道:
“是啊。她不會不要父親的。”
母親癡戀父親,這是京城中人人都知道的事情。
當年父親已有心了上人。
母親為了嫁給父親,是下藥謀來的這樁婚事。
那時母親已經懷上了我,為了顧全皇族顏麵,父親隻能選擇迎娶母親過門。
原本的心上人也隻能屈居妾室,做小娘。
就連太後也不止一次地嗬斥過母親的貪心:
“當初你為了嫁給他,不惜拋卻皇族體麵下藥。你說你知道將軍對你沒有分毫情愛,心中另有他人。跪著求我說不求感情,隻想給孩子一個名分。”
“如今又在這裏哭天搶地要他愛你。”
“我隻是心疼孩子,我的長樂。你和沈照每每相互折磨,吃苦受氣、爹不疼娘不愛的是我的長樂!”
可我仍舊期盼母親的愛。
我不想被丟下,幾次三番進宮求見母親,連著拒絕多次後她終於願意見我。
我滿臉討好地捧上精心為母親準備的禮物:
“母親。這是我特意為您尋來的錦緞,蜀錦難得,還是錯了金線織就的。”
母親冷漠地瞥了我一眼,轉身就拿著我的禮物笑著遞給堂妹:
“多謝郡主美意。寧安你看看,喜歡嗎?”
堂妹忙不迭接過,窩在母親懷裏撒嬌:
“多謝幹娘。我就知道幹娘對我最好了。”
“幹娘,我可不是白眼狼,胳膊肘朝外拐。不幫著自己親娘,還幫著父親護上小娘了!”
我看著麵前二人刺眼的親昵,還是撐起笑意對母親:
“母親,上次的事兒是我錯了。今日進宮本就是來道歉的。您和我一起回去吧,父親也在府中等咱們回家呢。”
聞言,堂妹立馬跳出來打斷道:
“不要!”
“幹娘,做人還是要清醒一點。要為自己而活!什麼夫君、孩子統統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自己。”
母親摸著堂妹的頭,滿意地笑了笑:
“咱們寧安說的對。我要活出自己。”
“長樂郡主,我已經說過了我們母女緣淺。以後的日子,你自己好自為之吧。我不會跟你回去,以後你也不必叫我母親了。”
耳邊一片寂靜,我明白這就是母親真實的心聲。
埋著頭,我沉默了良久。
堂妹見我呆在原地失魂落魄的樣子,臉上的得意之色更甚。笑眯眯地拉著母親起身:
“幹娘,寧安想吃你做的魚羹。回去嘛,回去給我做嘛。”
“我可不像某些人,不識好歹。辛辛苦苦做的魚羹,一口都不吃。一點兒都不知道珍惜和感恩。”
母親直起身子,佯裝嗔怒地捏了捏堂妹的臉:
“寧安,不許沒禮貌。”
“長樂郡主,天色不早了。我要帶寧安用膳,你也請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