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距離我死亡還剩2天。

我從床上坐起，枕頭上一大灘血跡已經幹涸，

應該是昨晚流出的，

打開門，爸媽他們已經從醫院回來了，我目不斜視坐在桌邊吃著早餐，

媽媽見我隻拿了一塊麵包時生起了氣來：

“你怎麼不喝南瓜粥？這是可怡特意囑咐我們從外麵給你買的！說你最愛喝南瓜粥！”

“你能不能不要總是辜負可怡的好意啊？”

我平靜抬起頭看向媽媽：

“我對南瓜過敏，愛喝南瓜粥的是蘇可怡。”

媽媽再一次愣住，隨後好似想起什麼似的臉色漲紅起來，

大概是想起我小時候吃南瓜，結果過敏送去搶救的事情了吧？

其實這件事我也想不通，為什麼媽媽會放著我這個親生女兒不管，

卻去管一個以前素不相識的女孩兒，

更因為這個女孩，連親生女兒的過敏原和愛好都忘記了呢？

客廳裏一片尷尬，最終爸爸強行打圓場，

“好啦！佳音快吃吧，可怡還在醫院等你去看她！”

我沉默著吃完打算起身，此刻喉嚨中再次湧上血意，

隨即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再醒來時，卻發現自己還是在家中，

可映入眼簾的不是爸媽的關心，而是更加陰沉的臉色。

“李佳音，你就是個騙子！”媽媽指著我恨鐵不成鋼道，

我有些懵，我怎麼了？

“我就說她是裝的吧，這不，自己醒過來了？”

爸爸在一邊陰沉著臉諷刺道，

“李佳音，可怡剛換完心臟渾身還有傷，你能不能別裝病找存在感給我們添亂！”

聽見媽媽的指責，我終於回過神來，

醫生曾說給我開的止痛藥在這3天裏能屏蔽掉所有疼痛，

表麵上看沒有任何異常，甚至檢查都不會有異樣，

實則會加速我體內各種器官的衰竭。

我本想張嘴解釋，但又覺得沒必要，

說不定我解釋了，換來的是他們更加重的責罰，何必呢...

或許我死了，他們還會很高興，覺得我這個麻煩終於死了，給蘇可怡騰位置呢。

我不再多嘴，隻是點點頭，“對不起媽媽，我知道錯了。”

“你們去陪蘇可怡吧，不用管我。”

爸爸疑惑的看了我一眼，想從我臉上看出些什麼來，

可最終他們還是轉身離開，徒留我一人。

這時電話響起，打來的人是之前給我開止痛藥的醫生，

“那次你走得急，我還沒和你說，你懷孕了李女士！”

我愣在原地，手不由自主摸向小腹，

“李女士，現在回頭還來得及！”醫生有些急切道，

“我可以幫你爭取心源，再換掉其他衰竭的器官，還是有希望的！”

醫生囑咐了我一兩句後便掛斷了，

我心有些亂，

正想離開家去找顧月明說我懷孕的事，

結果剛打開門，便看見了正一臉關切攙扶著蘇可怡的顧月明，

剛有剛剛出門的爸媽。

而見到這一幕後，我心狠狠沉了下去。

......

顧月明抬頭看見我時，愣了一下，隨後恢複正常，

而蘇可怡在看見我以後，眼中閃過一抹得意，

隨即故作驚喜，“佳音！我都不知道這兩天我在醫院真的很想你！”

“佳音，車禍的事你別放在心上，是我自己想去陪你的！”

以前聽到這些話我還會和她吵架，換來的是爸媽更加嚴厲的責罵，

而現在我麵無表情略過她的“表演”，看向顧月明，“我有事要和你說。”

顧月明也點頭，“正好我也有事，不如就在這說吧！”

我忽然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

下一秒顧月明開了口：“李佳音，我們離婚吧！”

“我想了很久，可怡現在需要照顧，我分不開身，等可怡好了，我們再複婚也不遲。”

“你現在身體情況又沒有怎麼樣，我覺得你就算一個人也是可以應付的。”

我放在小腹上的手滑落下來，

過了好久我才聲音嘶啞的開口：“哪怕是我懷了你的孩子，你也要離？”

顧月明愣了一下，隨即點頭，“對。”

我看向爸媽，“你們也同意嗎？”

媽媽眼中帶著一抹愧疚，但還是堅定點了點頭，

“佳音，可怡命苦，幸虧遇見了我們才有一點開朗的模樣，可你不一樣佳音，你什麼都有，就別和她爭了。”

“你就讓月明和可怡結婚吧，以後我們好歹也算是一家人，這本質上也沒有任何改變的呀！”

我心中最後一塊石頭落了地，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

原來在他們眼中，我肚子裏一條活生生的性命，遠遠沒有一個外人來得重要，

原來我的家人，是這樣的啊...

“好。”我淡淡道，

“你應該有關係在民政局吧？最好跳過冷靜期這個環節，我怕我等不到那時候。”

我繞過他們想走，可顧月明再次攔住我，

“佳音，”顧月明頓了一下，

“孩子能不要嗎？我想給可怡一點保障...”

我終於控製不住的笑了，心中的麻木繼續席卷著我體內每一寸，

手也在微微發抖，

這就是我愛了多年的男人，這就是顧月明的嘴臉，

可惜，直到現在我才看清...

不過也好，我馬上就要死了，臨死前看清這一切，也不算太虧不是嗎。

算了，算了...

媽媽見我沉默，猶豫地想開口，被我搶先一步：“好，我打。”

話音一落，爸媽、顧月明齊齊愣在原地，隨即他們都笑了，眼中帶著欣慰，

“佳音，你終於學著懂事了！你要是早這樣該多好！”

我笑了笑，心中是一片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