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半個月我媽的悉心照顧後,我慢慢能坐起來了。
這場車禍不僅導致我中度腦震蕩,還讓我大腿粉碎性骨折、腎臟破裂。
連醫生都說,我能活下去是從鬼門關撿回一條命。
為了不讓她擔心,我每天都很努力做複健。
公司的同事們得知我出車禍,紛紛前來探望我。
我沒想到,消失很多天的易玲竟會夾在同事間出現。
我愣了下。
自從那天跟她在電話裏提了離婚後,她就像人間消失了一樣。
跟她打電話不接,發消息不回,也不在協議書上簽字。
我不知道她究竟是什麼意思。
送走同事們後,易玲自己留下來了。
她把病房門關上,然後對我露出一副內疚羞愧的表情。
她跟我道歉:“對、對不起,我沒想到你出車禍受的傷竟然這麼重。”
這要在以前,在她說完這句話後,我會當即抱住她,安慰她說:“乖乖,沒事的,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但在此時此刻,我竟沒有半點想安撫勸慰她的欲望。
“哦,”我平靜地看著她:“那你現在知道了。”
易玲貌似被這句話噎了下,她打量著我的表情,哂笑道:“老公,你還在生我氣呢,小心氣壞了身子。上次在電話裏是我不對,我不該跟你吵,更不該說一些要跟你離婚的氣話。”
從她口裏聽見“老公”兩字,我心底某個角落不經意塌陷下去。
我倆結婚這幾年,她幾乎從沒這麼喊過我。
她總是連名帶姓地叫我名字。
剛結婚時,我還跟她控訴過,這樣喊我太冷冰冰了。
她卻反過來指責我幼稚不成熟,而今,她卻肯主動開口喊老公。
看見我臉色似乎柔和了些,易玲暗暗舒了口氣,朝我走過來,伸手攙扶我。
她一靠近我,身上令人熟悉的味道飄進鼻端。
我擰了擰眉,抬手抵住了她的肩膀。
易玲抬眸疑惑地看向我。
“易玲,我們都要離婚了,最好保持一定的距離。”
她震驚地看著我,麵頰上的血色一點點消退:“你、你真要跟我離婚?林澈,你別開玩笑好不好?”
話音落下,我媽正好推門進來。
看見易玲出現,我媽臉色很不好看,語氣也難聽:“呦,大忙人今天怎麼有空過來了?”
“媽!”
易玲像是找到了救星:“林澈要跟我離婚,你幫我勸勸他。”
我媽生氣地拂開她的手,背過身不想理她:“哼,小澈因為車禍差點連命都丟了,你身為他的妻子,不關心照顧他也就算了,甚至連一個電話都沒有,連一個外人都不如!他要你這種女人當老婆幹什麼?”
“媽,不是這樣的,”易玲眼底浮出淚花,委屈道:“那天我們剛吵架,我以為他隻是在騙我......”
我媽偏過頭去,不再開口了。
於是,易玲又跑過來攥住我的袖子:“林澈,你要相信我!如果我早知道你說的真的,我絕對會一直守在你身邊照顧你的!”
我注視著她的眼睛,兀自笑了笑。
易玲眼睛一亮:“林澈,我就知道你一定會理解我。”
我笑著從她懷裏抽出我的手臂,輕輕搖了搖頭:“易玲,你不用說這些花言巧語來糊弄我。你如果真的擔心我,就不會大半個月後才跑來驗證真假。”
易玲唇角笑容徹底僵硬了。
她終於意識到,我提的離婚並不是說說而已。
“林澈,當初是你主動跟我求婚的,現在還沒過三年,你又要把我甩了?”
她語氣夾雜著怒意:“你個忘恩負義的渣男!你以前工作忙經常加班深夜才回家,哪次我沒親手做宵夜給你吃?那年你媽生病住院,你出差不在家,也是我請了幾天幾夜的假,在醫院照顧你媽!還有......”
我低頭捏了捏眉心。
她說的這些,全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自從蘇越半年前回國,易玲就像完全變了個人,從前溫柔嬌軟的性格變得易怒易躁,每次跟她交流,她會露出一副不耐煩的表情。
後來,她隔三差五夜晚不回家。
打電話問她,她就騙我在同事家。
然而車載記錄儀不會說謊。
——她像蘇家的女主人一樣,多次出入蘇越的家門。
直到有天我忍不住,直接跟她挑明了。
她卻暴躁如雷:“林澈,我跟蘇越清清白白,什麼事都沒有,你愛信不信!反正心臟的人看什麼都是臟的!”
“我是嫁給了你,又不是賣給了你。你憑什麼對我的人生自由指手畫腳?”
......
此時此刻,我沒有忽略易玲眼底的哀怨。
我在心底歎了口氣:“在財產分割方麵,我會多給你一些補償。”
易玲惡狠狠瞪了我一眼,頭也不回地轉身衝出病房。
她情緒這麼激動,該不會出什麼事吧?
我杵著拐杖,一瘸一拐走出病房。
走到樓梯間,她熟悉的嗓音傳進我耳朵裏。
我驀然頓住腳步,看向通往下一層的階梯上,一個背對著我的身影。
“......他非要跟我離婚,我能有什麼辦法?”
“什麼?五百萬?你確定我能從他身上拿到這麼多錢嗎?”
“你別說胡話,蘇越,我絕對不會眼睜睜看著你死的!”
我站在樓梯拐角出,看著日光將易玲的影子打在地板上,一股刺骨的涼意從腳底漫上來。
半晌,我自嘲地笑了。
我原以為她不願離婚,是她多少對我有點感情。
可現在看來,全是我的自作多情。
不遠處的電梯門忽然打開,助理一臉焦急地跑出來:“林總,拿到審訊結果了!是蘇越!他半個月前就計劃好買凶害你!”
我還沒來得及開口,樓梯下方傳來一聲質問:
“你胡說八道什麼?!”
我和助理齊齊側目,隻見易玲滿臉震驚地站在幾步外。
麵色一寸寸變得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