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意了捐腎。
係統告訴我,回到現實世界就必須要在這個世界死亡。
那就死在為蘇阮移植的手術台上吧。
也許是我答應的過於幹脆,齊林自己都覺得過意不去,所以這些日子他竟然破天荒的丟下蘇阮自己在醫院,轉而陪我做檢查。
“確定要中止妊娠?”
“孩子發育的挺好的。”
醫生皺眉不解。
齊林看著儀器裏已經發芽的種子,聽著儀器放大的微弱胎心,像是被雷電瞬間擊中,垂了眸子。
我聽到他清早躲在衛生間裏打電話,
“如果阮阮那裏要是再等幾個月移植可以嗎?”
“等不及了是嗎…”
當然等不及,畢竟係統昨晚告訴我,它實在看不下去,修改了參數,讓蘇阮的病症加速了。
我告訴醫生,確定終止,因為我要捐腎。
“看來這個病人對你來說一定非常重要。”
“很多至親父母兄弟姐妹都做不到你這麼大犧牲。”
我看著齊林說,
“應該很重要吧。”
“是我男朋友的很重要的朋友。”
醫生滿臉不解,
“什麼朋友比老婆孩子還重要?!”
又問我們要不要拍張照片做留念。
齊林剛顫著手拿起手機,我卻已經起身了。
“沒必要。”
聲音比手術台還要冷。
盡管係統幫我屏蔽了痛感,但器械深入腹內的時候還是覺得一空。
像是在這個世界生出的那顆心也一起被摘除了。
小小血塊在盤中,蘇阮端著一碗冷掉的雞湯來看我。
語氣輕快,
“檀禮,兩個月根本不算有生命。”
“很多人做完站起來跟沒事兒人一樣,不過你嬌弱些…。”
“別有心理負擔,就當是給自己身體清理垃圾了。”
“齊林連煙都沒戒,留下也不見得能長大。”
我把湯潑了她一身,被剛進門的齊林看了個正著。
蘇阮紅著眼眶,
“沒事的,檀禮心情不好對我有怨氣也是應該的。”
“是我欠檀禮的,她怎麼對我都是應該的。”
齊林習慣性的皺起眉,張開嘴卻沒有說出什麼。
直到蘇阮身上的雞湯都尷尬的晾幹,齊林才開口,
“檀禮,你要把工作室賣了?”
“有電話打到我這裏來了,你不用擔心手術費的事…”
蘇阮臉上又揚起一絲不著痕跡的得意,
“是呀,手術費不勞你費心的,齊林說他手裏的錢夠。”
“謝謝你啊檀禮,但是我其實不習慣欠別人的,也就是和齊林這麼多年的關係到了,不然我也不會…”
我抬眼打斷她的話,
“我和他認識二十六年了。”
“在我麵前擺什麼資曆呢?”
齊林到底還是沒忍住,
“阮阮又沒有別的意思,檀禮你別太敏感了。”
“誰不知道我們是一起長大的。”
“我知道你是擔心我壓力大,但是工作室是你這麼多年的心血,現在真的沒到需要賣工作室湊錢的地步呢。”
“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
我看都不看他們一眼,賣掉工作室是為了跟係統買兩個道具。
其中一個是消除我這個世界爸媽的記憶。
做手術之前,齊林難得主動提議陪我回家看看父母。
我在這個世界的家庭最平凡也最是難得,父母恩愛家庭和睦。
爸媽熱情的招待我們,做了一桌子我們愛吃的菜。
媽媽幫我細心的摘出一碗魚肉,
“懷孕了就多吃,千萬不要減肥知不知道。”
“自己不願做飯就回來吃,媽給你送也行,可不能總吃外賣了。”
“孩子的事兒你們別擔心,生下來我給你們帶,有我和你爸給你們兜底呢,別害怕啊。”
我忍了好久才忍住眼底的淚,二十六年啊,他們就是我的父母。
我爸則頻頻舉杯跟齊林碰杯,
“我這個傻姑娘也不知道上輩子欠了你什麼,滿心滿眼都是你!”
“我和你阿姨雖然就是普通人,沒什麼能耐,可我們從小也是把禮禮捧在手心裏長大的。”
“齊林啊,叔叔拜托你了,可千萬別欺負我家這個傻姑娘!”
我向來在父母麵前隻說齊林的好,所以他們一直覺得我們會走到最後。
齊林心虛的垂頭,酒杯低到塵埃裏。
“叔叔阿姨放心,我以後一定會好好對禮禮的。”
在我進手術室前,他又鄭重說了一遍這話。
“我也知道以前對你有些不公平。”
“這次手術就當是我們和蘇阮的了斷。”
“以後我們好好的。”
我抽出自己被他攥著的手,語氣如常,
“齊林,我們沒有以後了。”
在他滿臉疑惑中,我被推進手術室,半小時後醫生們滿麵驚慌,
“患者血壓怎麼突然驟降了?!”
“心跳也停了!”
當我的屍體被推出手術室時,齊林瘋了一般崩潰了。
與此同時在病房為蘇阮檢查的醫生吼道,
“開什麼玩笑?!她哪有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