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
我早就知道我爸有個情人,但我媽非要去捉奸。
不湊巧的是,那天地震了。
我媽被牆壁砸中,一條腿直接被截,反觀我爸和小三,卻隻是受了輕傷。
自此她性格大變,這也成了我噩夢的開始
2
我永遠忘不掉,那是04年7月13號,在我的家鄉,雲南麗江。
那年,電視上播放著很多讓人落淚的故事。
我爸出於輿論原因沒有跟我媽離婚。
而我媽因為失去了一條腿,被無情辭退,她變得敏感,經常失去理智,動不動就拿跳樓威脅我爸。
第二年,我爸忍受不住我媽的性子,毅然決然地離開了我媽,跟那個阿姨步入了婚姻的殿堂,去了另一個地方。
而我被判給了爸爸。
除了我媽沒有能力賺錢,無法養我之外,最重要的一點是因為她不願意要我,理由是我身體裏流淌著我爸的基因,她不可能養一個出軌的人的女兒。
至於跟我爸在一起的那個阿姨——
她是我媽的摯友,用現在的話講是好姐妹,她的名字叫百合。當時的她也是有男人的,換句話來說,他倆是雙雙追求刺激。
我爸娶她的時候,她的身後跟著一個與我年歲相同,生日卻少我60多天的女孩,她說,這是我同父異母的妹妹。
至此,她順理成章地成為我的後媽,我也多了個姊妹。
3
我想一般人也體會不到有後媽的感受。
像童話裏一樣,我與後媽互不對付,互相折磨?
也可能是把我當親生的一樣撫養,即使我對她抱有仇恨,但她依舊對我保持善良,以德報怨?
不不不,現實往往比上麵的都要複雜。
無論是誰,都不可能把自己的愛分成相同的兩份,更不要說她這樣道德不高的女人,我能指望她的話,我不如指望我突然中彩票暴富了。
這些年我在家裏過得說好也不好,說不好也不是很差,至少宋甜甜有的我也有,甚至宋甜甜沒有的我也有。
打個比方,百合,也就是我那個後媽,給宋甜甜買的衣服,如果宋甜甜穿的不好看,或者說是她不喜歡,穿舊了,我都可以拿到一件一模一樣的。
再說她不愛吃的青菜,給我;不愛吃的黃瓜味薯片,也給我,這當然也包括她不喜歡的水筆,用舊的書包,已經過時的玩具之類。
我們在同一個班級,大家都知道我們是姊妹,同桌有次忍不住問我:「宋雲雲,你不是親的吧?」
「親的。」
「親的?親的一直用宋甜甜的二手貨?」
因為她是我後媽的孩子,她媽是小三,我媽才是正房,我媽不要我,所以我跟著我爸。
同桌是個大嘴巴,加上這事挺不正常的,一時間傳的那叫一個火熱。但對應的,人傳人帶來的效應就是,宋甜甜火了,大把大把的人咒罵她,說她占了我的位置。
我被狠狠訓了一頓,我爸說我沒良心,後媽說當初離婚就應該把我丟給我媽。
宋甜甜轉學了,為此我爸又是請吃飯又是送錢,終於把她送進了最好的私立,她的東西換了新的,按照以前,她換了新的我就會有新的了。
但這次,宋甜甜發了瘋一樣,把舊的東西都扔了,包括那些衣服,都一起打包丟進了垃圾桶。
「你想要你去垃圾桶撿啊!」
我沒搭理她,進了臥室。
我跟宋甜甜住一間房,兩個衣櫃,卻隻有一張床。
床上是當下最流行的公主風門簾,床上的被單是奶油風,無處不顯爸媽對她的愛意。
按照以前,我想都不敢想,但這次我直接鋪在床上,我深吸了一口氣,翻滾著身子躺著,我看著天花板,那一刻我仿佛擁有了。
不出一刻,宋甜甜開門看到我躺在床上,她大聲吼著:「宋雲雲!那是我的床!你臟死了,快離開!」
被趕來的後媽跟宋甜甜一起拽下床,我心裏想:
我每天都洗澡,打沐浴露的,
可看著宋甜甜盯著床單那嫌棄的目光,一股怨氣頓時衝上心頭:「我在地上睡了五年了,這床我不能睡嗎!」
跟著我爸的時候我就知道了,不爭不搶,我才能活下去。
當時房間隻有一個,很顯然他們並沒有考慮到他們的生活會多一個我,我像個入侵者,插了進去。許是想在外保持慈母人設,後媽很大方地提議我跟妹妹一周睡一次床。
我不傻,我主動讓給了宋甜甜,我爸很高興,誇我懂事,這是他從我出生以來第一次誇我。
為了能更好地活下去,我遇事忍讓,從來不爭不搶。
衣服給妹妹,學習用品給妹妹,玩具也是妹妹的,妹妹不要了,我才會小心翼翼地拿過來......
我在這個家,毫無尊嚴可言。
百合哄著在哭泣的宋甜甜:「妮兒,這個不要了,媽媽給你換新的好不好?」
「我要那套帶蕾絲花邊的。」
「好,就買那個,這套咱們丟了都不給她。」
「嗯!」
她哄著宋甜甜離開了房間,一眼都未在我身上停留。
「真晦氣,你媽都不想要你,還不懂自己是個什麼東西?」
她的語氣輕柔,卻像一根刺一樣插進了我的心。
4
我不願意在這,我決定去找我媽。
我偷了家裏的500塊錢,一路坐車回到了我媽住的地方,我媽被安置在一處災後受害者住的地方,她依舊瘋瘋癲癲,找不到工作,靠著政府的救濟金生活。
我媽不待見我,她拿走了我身上剩餘的錢,讓我別出現在她麵前惡心她。
我崩潰了,我陷入了無法自愈的傷痛中。
這個世界很大,大到容不下一個小小的我。
自我了斷跟好死賴活一直在我的腦海裏拉扯,最終我還是回到了我爸那。
迎接我的是一頓毒打,說我學壞了,罵我不知好歹。
百合在一旁看著,時不時虛假地說兩句澆油的安慰話。
直到宋甜甜發現自己的零花錢被偷了,她用惡毒的眼神看著我,說著要來打我,我爸就在一旁冷眼旁觀。
她叫我把錢拿出來,我齜牙一笑:「都被我媽拿走了,你去找她拿啊!你要臉你就去啊!」
我爸沉默了,給了百合五百塊錢,這事就算這麼過去了。
我知道事情不會這麼簡單,晚上百合拿一塊破布塞到我嘴裏,她報複式地在我身上擰了十幾下,我痛得說不出話。
我掙紮著用手也掐了回去,吐出嘴裏的抹布,狠狠地問她:「你就這麼不要臉?一點都不顧及我媽的情麵?你不怕遭報應嗎!」
她不屑一顧,眼神沒有溫度:「你媽管你嗎?」
我找不出回懟的話。
第二天換衣服,發現身上的淤青多到遍布全身,但都很巧的能被衣服遮住,讓人看不出來。
那晚過後,百合仿佛找到了樂趣,一有不開心的事情就會來拿我泄憤。
她知道這不會被人看見。
5
宋甜甜成績很差,在原來的學校就是吊車尾,去新的學校也不可能有什麼改變。
百合臉上沒麵子,特別是我的成績好,跟我一對比,她心裏就不平衡。
「你能不能有點出息,我供你吃供你喝,給你最好的,結果你連宋雲雲都比不過?下次要是再考這麼差,你就別回家了!」
宋甜甜恨死我了。
剪破我衣服,在棉襖裏放大頭針,撕我作業,故意把飲料撒我課本上......
就這樣過了2年。
晚上,我洗完澡,準備護膚,拿起我的乳霜發現裏麵有被動過的痕跡,劣質的甲油膠的味道撲鼻而來,我沉默了一下,挖了一大坨乳霜抹在臉上。
疼,觸及乳霜的地方像被火燒了一樣。
這種痛感其實對於百合揪我來說簡直不值一提,但我捂著臉大喊,衝到臥室看著鏡子。
臉上接觸乳霜的地方已經紅的可怖,起來的疹子密密麻麻。
我忍著怒意去挖出乳霜,找到宋甜甜就想往她臉上抹。
宋甜甜害怕極了。
百合拉著我爸攔住了我,我失去理智一般質問按住我手的男人,罵他沒有心,是不是要我死了他才會高興。
百合冷漠地插了話,說去就醫,女孩子臉是大事情。
我爸同意了。
然後,他們帶我來了一家社區診所。
嗬嗬,我心裏發冷。宋甜甜即使是感冒,去的都是市裏最好的醫院,哪怕那個地方很貴,打車要四十多塊,而我每次隻有路邊藥店的一盒藥。
每次我都抱著吃死的心態去吃,但每次都好好的活了下來,可能上天都覺得我命不該絕。
醫生問我使用了什麼。
我指著宋甜甜,怒吼是被她下了藥的乳霜。
百合好像瘋了一樣上來就是一巴掌打在我臉上,我順勢滾到地上,她怒罵我汙蔑她女兒。
所有人都在看向這邊,我倒在地上,身體因為忍著哭泣上下顫抖,最後像終於忍不住的樣子,嚎啕大哭起來。
周圍人看百合的目光帶了譴責,說百合沒一點當媽的樣子。
百合急了,她忙著解釋,想挽回形象,說是我的原因,她也是怕我學壞了。
這件事最後的結局,她給了我一白,讓我重新買個乳霜,剩下的錢當封口費。
我爸也明白了家裏的和睦都是騙人的,把我送到了學校住校。
我如願了。
我用臉為跳板,換取了一段自由,不用再和這三個人見麵。
6
接下來的幾年,我的成績一落千丈,從班級第一降到了20名開外,特別是理科,每次都是倒數幾名。
我周末在家就會躲起來偷偷哭,白天就跟行屍走肉一般,寫作業的時候就會揪頭發。
每次作業寫完,都能看到我一堆的頭發。
百合一點都沒覺得不耐煩,次次數落我:「之前不是挺牛的嗎?現在就這德行?」
「以為是天上的雲,結果還不是地上的泥。」
初三的時候我的成績突破曆史最低:倒數第二。
別問為什麼不是倒數第一,因為倒數第一一直是被一個叫何憲的學渣霸榜。
120分的題,我在及格線邊緣來回跳動。
何憲呢?次次穩拿個位數,偶爾進兩位數那都是不得了的存在。
沒有我的壓力,宋甜甜在家裏舒服了很多。
中考,我沒在藏著,結果出來,我比宋甜甜高出幾分。
誰會舍得自己的小公主上普通高中呢?我爸肯定不舍得,跟當初送宋甜甜去私立一樣,他把宋甜甜送去了重點高中。
我呢?自然還是在普通高中。
我爸的意思是,宋甜甜是沒發揮好,而我隻是瞎貓碰上死耗子。
高一分班,那麼巧,我又看到了某個倒數第一。
他看到我,對我笑的很流氓,如果不是他的顏值撐著,我真的想一拳打上去。
「老二?這麼有緣?」
看他的樣子我還不懂嗎?
他與我一樣,平常的差成績都是刻意的,因為我們那成績,根本不可能考上高中。
我上下打量他:「何演員,控多少分考進來的?」
他比了個數,我直呼好家夥。
我的分數比分數線高十幾分而已,而他卻是比分數線高一分,卡線錄取的!
「沒收集好情報吧?最近幾年分數線相差不在4左右。」他笑裏帶著些光:「高中,爭不爭?」
他的話很簡短,但我一下子就明白了意思。
「爭啊!」
他笑了。
7
高中不比初中,難度是一路飆升,宋甜甜的成績也是一路飆底。
百合想了無數的辦法,報補習班,親自監督她,買各類的輔導書,都沒有用。
我現在每次周末都回家,因為真能欣賞到宋甜甜把百合氣得咆哮的樣子,讓我非常的開心,順帶著把我瘋子,學渣的人設鞏固到底。
當然宋甜甜也會頂嘴兩句,偶爾也會帶上我。
「你聰明你去學啊!我上初中的時候你就教不了我,你有什麼資格說我啊!宋雲雲不也是蠢貨嗎!你怎麼不罵她啊!」
「你除了會給我強加壓力,你還會做什麼!」
「我不喜歡學習,我也不要喜歡你!」
我爸心疼,無數次安慰百合:「都是自己孩子,考不上不是還有我嗎?別把甜甜逼急了。」
百合又是氣憤又是懊惱,最終無法撒出的氣還是回到我的身上。
我一個瘋子我會怕她?
每次她想對我做什麼,我掙紮中會打她兩下出出氣,緊接著就是把自己縮起來,蹲在邊邊角,大聲吼叫。
「不要!阿姨不要打我!我會乖的!」
她多少要臉,怕被人發現,傳出虐待繼女的言論,隻能善罷甘休。
再後來,一遇到這樣的事情我就會像瘋子一樣大喊大叫。
8
何憲依舊是霸榜倒數第一。
按照一百分來算,每次文科能有40多,理科20多!
我真想當看不見,我曾經看過他的抽屜:《高校必刷題》《x年高考x年模擬》《xx專題》......
NND,這家夥怎麼比我還卷!
字跡張揚,卻不難看。
「何憲,你這樣圖什麼?」一次體育課,我們在陰涼地偷懶,「每次考那麼少不累嗎?」
「不累。」他突然轉頭,目不轉睛看著我,我看到他的眼神似乎泛著光,「比你更有目的。」
我攥緊了手上的拳頭,他是知道我的家事?
他突然笑了。
——「宋雲雲,咱們來一場較量吧?」
——「你想做什麼?」
——「上北大,敢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