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稚一踉蹌著回到家。
摸黑準備上樓時,巨大的水晶燈突然亮起。
裴言川站在光裏。
穿著一身剪裁得體的黑色西裝,矜貴冷清。
四目相對,她不自覺地攥緊扶手。
擦肩而過的瞬間,他目不斜視。
曾經深情款款的少年,此刻眼底冷得沒有半點溫度。
喉嚨狠狠滾了一下。
她啞著嗓子開口。
“言川,玉蘭樹開花了。”
玉蘭樹下的誓言,你可還記得?
裴言川微微站定,一副漠不關己的口吻。
“關我什麼事?”
他果然不記得了。
亦或者,不願意記得那段不堪的過往。
她微微調整呼吸,盡量讓自己表情平淡些。
可指甲卻深深嵌進手心,傳來悶悶的痛感。
以前的裴言川,記得和她的所有約定。
哪怕隻是隨口跟他說,想要一個卡皮扒拉。
其實隻是想要一個玩偶。
沒想到下課回家。
竟然看到一隻活的卡皮扒拉,坐在裴言川身邊吃東西。
後來卡皮扒拉被送走了。
當時裴言川偶爾還會回家取東西辦公。
有一回薑南溪來找裴言川,被卡皮扒拉嚇到花容失色。
鑽進裴言川懷裏瑟瑟發抖。
裴言川大手一揮。
不理會林稚一的哀求,把卡皮扒拉送給了鐘點工。
一想到這些。
今夜就能涼得人,從頭冷到腳。
林稚一以為裴言川這次也是來取文件,立馬就會走的。
可他進了客臥。
破天荒地待了兩個小時還沒出來。
下樓扔垃圾時。
剛好碰上從廚房接水出來的裴言川。
這次她沒有巴巴地湊上去。
而是客氣地退到一邊,垂下的腦袋看不清神情。
隻覺得這樣疏離又禮貌的動作,讓裴言川很不適應。
看見她要扔的垃圾裏。
有折好滿滿一罐的紙星星,還有些其之前舍不得處理的小東西。
他有些疑惑,卻並未多想。
第二天林稚一照常起床做早飯。
被早早等在客廳的裴言川嚇了一跳。
他擰著眉。
指著一堆老幹媽,語氣不善地問她。
“你就用我五位數的雙開門冰箱,放這些玩意?”
她又把頭埋下去,看著自己5.9買的拖鞋發呆。
畢業不到一年,裴言川就在投資界嶄露頭角。
隻要林稚一不用給學生上課。
他就會帶她吃美食,或親自下廚做。
可林家破產後,林稚一所有積蓄都拿去填窟窿。
還要給爸爸交醫藥費。
吃這些,不是很正常嗎?
她胡亂搪塞幾句,裴言川眉心卻擰得更緊。
抬腳要往外走時。
卻被裴言川一句話,雙腳像灌了鉛一樣,釘在原地。
“不打算解釋一下,昨晚為什麼喝酒嗎?”
空氣像是凝結,隻剩下牆上老式鐘表的走針聲。
他,這是在關心她?
可立馬,裴言川就冷嗤一聲,不屑地嘲諷道。
“你爸媽害得我家破人亡,你為他們贖的罪遠不及我萬分之一的痛苦。”
“哪裏來的資格,出去花天酒地。”
她鼻尖一酸,幾乎是忍著喉頭的酸澀咽了下去。
這樣的話,在林家破產後。
裴言川對她說過無數次。
每一次,林稚一都流著淚跟他解釋。
爹不疼娘不愛,她也過得很痛苦。
為什麼要讓上一輩的恩怨,來懲罰這一輩活著的人。
可裴言川不信她。
他掐著她的下巴,眼眸猩紅地質問。
“你是他們唯一的孩子,是林家最大的股份持有人。”
“即使離家出走,也從未斷過你的生活費。”
“你繼母哪次來看你,不是關懷備至,體貼入微。”
“現在做出這副楚楚可憐的樣子,給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