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是大周朝靈醫族的聖女，我族聖女畢生不得嫁人。

我死七年後，夫君來到靈醫族，要挖出我的聖丹救他的白月光。

我的姐姐攔在墓前：“聖女已死，請君上給她留下最後一絲體麵。”

可他卻滿臉不信，命手下挖墳。

“聖女和本王有同心蠱相連，若是她真死了，本王怎麼會毫無察覺！”

“再說聖女自戕可是大罪，趕緊交出聖女，本王的耐心有限，否則就是把整個靈醫族翻過來，本王也在所不惜！”

*

我的忌日，姐姐一身白衣跪在我墓前。

我蹲在姐姐身邊，試圖替她擦去眼淚。

突然遠處傳來馬蹄聲，我起身時，七年未見的玄祁出現了我麵前。

我心裏很清楚，堂堂大周朝國主不可能為了祭奠我，紆尊降貴地來到苗疆。

他從八匹馬拉著的馬車上下來，眼裏全是怒意：

“綠珠，還不速速出來接駕，規矩都學到狗肚子去了嗎！”

我的姐姐披麻戴孝緩緩走到了玄祁麵前，聲音暗沉。

“啟稟君上，綠珠七年前就死了，君上不知道嗎？”

玄祁顯然不信，壓製住眼裏的怒火：

“死？一個為了活命，人盡可夫的娼婦，也舍得去死？”

“不就是因為本王將她和奸夫的野種拿去喂狗，她怕本王追究，才跑回靈醫族躲了起來嗎？”

“識相的話，就讓她趕緊滾出來見駕，本王留她一條賤命！”

姐姐張開雙手死死擋住他，一直重複一句話。

“綠珠她真的死了，請君上放過她吧。”

“不信君上請看這墓碑！”

玄祁看著漫天大雪下墓碑上寫著“靈醫族五十八代聖女綠珠之墓”，

我坐在墓碑上，冷冷地看著他。

玄祁隨意看了一眼墓碑上冰冷的碑文，

嗤笑一聲，顯然不信，

很快他失去了耐心，一巴掌打得姐姐嘴角滲出血來。

“你不要敬酒不吃罰酒，她和本王有同心蠱相連，她要是死了，本王還能活著嗎？”

嗬嗬，這世上能操縱同心蠱的，原本就不止我一個，隻是他不知道罷了。

姐姐擦了擦嘴角的血跡，瞪著玄祁：

“在君上眼裏，綠珠真的是一個人盡可夫的女子嗎？”

她似乎想起了什麼，閉上眼流出眼淚：

“罷了，綠珠已死，前塵往事，我也沒必要解釋了。”

玄祁看姐姐死活不肯說出我的下落，終於耗盡了耐心：

“若是耽誤了紅拂的病，我要整個靈醫族為她陪葬！”

說著他就命人將靈醫族的祠堂圍了起來。

“這祠堂供奉著靈醫族世世代代的先祖，若是一把火燒了，想必他們很快就會羽化登仙了吧。”

姐姐拚命阻攔：“求君上不要！君上忘記了當初被南平侯的人追殺，是靈醫族的姐妹拚命才將君上的命救回來的啊。”

玄祁一把掐住了姐姐的下巴：“你是綠珠的親姐姐。”

看著阿姐和我相似的眸子，他的眼神閃過一絲留戀，隨即變得冰冷：

“綠珠，我知道你在附近，本王在靈醫族停留十日，若是你還不肯現身，本王就把你姐姐扔進俘虜營裏。你不想讓她淪為俘虜的玩物吧！”

那些人的手段，你可是知道的。

為了逼我現身，竟然用姐姐威脅我，她是我在世上唯一的牽掛了。

墓碑就在這，我已經死了七年，死在他白月光紅拂的手裏，他還不信，我還有什麼辦法？

我看著姐姐漲紅了臉，玄祁卻還不肯鬆手。

直到姐姐快要暈倒時，他才鬆開姐姐脖子，擦了擦手，仿佛碰到了什麼臟東西。

我努力想抱起姐姐，可是我和她陰陽相隔，即便我嘗試了幾十次，姐姐已經倒在冰冷的雪地上。

她從前是最怕冷的。

“來人，給我砸了這墓碑！”

姐姐拚死護在我墓碑前。

“不要，不要，綠珠會寒心的，求求你了，君上。”

姐姐就這樣，因為悲傷過度，昏死在漫天大雪裏，

直到所有玄祁的人離開。

*

五日後，玄祁又來了。

想來是紅拂病情加重，他不舍得紅拂受苦，想要趕快找到我，挖出我的內丹。

這五日，他也沒閑著，在苗疆四處打探我的下落。

姐姐將我的牌位擺在上一代聖女的牌位後。

一轉身，玄祁一襲紫衣，走進了祠堂。

“碧水，綠珠作為聖女，與人私通，毀了整個靈醫族的名聲，你又何必護著她？”

“隻要你肯說出他的下落，本王可以幫你重振沈氏一脈在靈醫族的聲望，當然若是你想坐上靈醫族聖女的位子，本王也可以傾囊相助。”

他以為姐姐會因此動容，對他感恩戴德，可是不想姐姐上來就給了他一巴掌：

“綠珠為了君上，違背靈醫族族規嫁給你，對你一心一意，多次救你於危難，扶助你登上王位，你卻為了紅拂那個賤人，置她於死地。君上你有良心嗎？”

玄祁作為一國之君，從未有人敢這樣對他說話，親衛的劍即刻就架在了姐姐的脖子上。

劃出了血痕。

我試圖用手掰開那鋒利的劍，拚命捶打玄祁，可是他根本看不到我。

“她就是這樣告訴你的？分明救我於危難的是紅拂，怎麼可能是那個賤人，是她背叛了本王，本王能留她一命已經是仁慈。”

“如今本王隻要她交出聖丹，否則耽誤了紅拂的病情，本王定然要她以命抵命。”

姐姐緊緊盯著玄祁身邊的紅拂，提起救玄祁的事情，她顯然有些心虛，她突然掩著帕子咳了起來：

“君上，還是莫要為難碧水姐姐了，或許這病就是紅拂的命數，隻要君上安康，紅拂無論怎麼都可以。”

說得這麼大義凜然，那還千裏迢迢尋找我的聖丹做什麼？

紅拂一發病，玄祁就發瘋。

“五日後，若是不交出綠珠，本王就將所有靈醫族的女子送去俘虜營！”

他眼神盯著我師父，發出最後的警告。

說罷他就直接命人帶走我姐姐。

*

我姐姐冰清玉潔，從來沒有見過外男，但此刻卻被扔在男人堆裏。

無數男人盯著她目露精光。

“不給你點真教訓！想必你還要嘴硬。”

一群俘虜圍著姐姐淫笑著圍了上去。

很快就有人上前扒掉她的外衣。

“既然從未接觸過男人，今日就讓爺好好疼疼你。”

說罷又扯下一件衣裳，直到姐姐渾身上下隻剩下肚兜和褻褲。

俘虜們紛紛興奮地撲了過來。

“不要！”

我抱著姐姐，用身體阻擋，可是毫無作用，無數肮臟的手伸向了姐姐。

玄祁，你當答應過我的，會像對待自己的親人一樣對待我的家人，

為什麼要讓姐姐受到奇恥大辱！

我眼裏流出血淚，狠狠地瞪著高台上地玄祁。他正陶醉在紅拂喂給他的葡萄美酒中。

這個蠢貨。

這麼多年，他還是沒看透紅拂的真麵目。

七年前我剛生下一對雙生子，大周朝上下，煙花漫天，張燈結彩。

四處都洋溢著喜樂的氣氛。

玄祁欲將我冊為皇後，親自為我賜我皇後寶印。

可是紅拂卻帶著一個陌生男人衝進了大殿。

她原本是陪同我一起入大幽皇城的婢女，自小和我一同長大，情同姐妹。

可是在大殿上，她跪地頭磕出血來：“啟稟君上，聖女的孩子是這個奸夫的！”

“民女不敢欺瞞君上，更不忍心君上遭受蒙蔽，混淆天家血脈。”

玄祁不信，紅拂便刺破男人的手指和我的孩子滴血驗親。

我抱著孩子胸有成竹的看著她表演。

可下一刻兩滴血慢慢相融，我看著玄祁拚命搖頭，可是他的眼神慢慢變得寒冷，直到掐住我的脖子。

“賤人，竟敢騙本王！”

我被宮人帶下去，打入死牢。

在暗無天日的水牢裏，紅拂掐住我的下巴，告訴我：“這同心蠱，不是隻有你一個人會。”

原來她私下練習了如何喂養同心蠱，又將我的蠱蟲引到她身上。

這樣玄祁就會無可救藥地愛上她。

“我什麼都不要，紅拂，求你，放過我的孩子。”

當我拚命向她磕頭時，

她慢悠悠地開口：“君上盛怒之下，你的兩個孩子已經被拿去喂狗了。”

她走的時候，故意掉下鑰匙。

想故意引我出逃時，命弓箭手射死我。徹底解決我這個麻煩。

弓箭手淩衣，我曾親自為他療傷，他那一箭射偏了。

我才帶著一身傷逃回了苗疆。

姐姐抱著我渾身是血的身子，哭了。

她自小到大，沒有哭過，族人都以為她沒有淚腺。

可是她抱著我哭了：“姐姐這就帶你回都城，討回公道！”

“姐姐，若是你心愛之人不信你，便是渾身是嘴，也說不清的。”

姐姐與師傅合力七天七夜未合眼，才吊著一條命。

可在我剛有一絲生機時，京城傳來消息，紅拂被封為貞妃。

我知道玄祁這是故意諷刺我，當場氣絕死在姐姐懷中。

我下意識摸著肚皮，我的孩子，玄祁，你當真對我如此絕情嗎？

即便我已經氣絕而亡，還要拿走我的聖丹嗎？

我伸出手，點點自己的胸口，自胸口處飛出一隻小蟲。

同時，高台上正在吃葡萄的紅拂口吐鮮血。

玄祁站起來衝著四周大喊：“綠珠，你給本王出來啊，為了活命，你當真連自己的親姐姐都能舍棄！”

那隻蠱蟲飛向了玄祁，在他眉間停留片刻，又聞了聞他的胸口，最終落在他的掌心。

緩緩失去了氣息。

玄祁看到這隻蠱蟲後，眼中一絲不忍。

*

這是我和他成親那日，中下的同心蠱。

那時候他剛登基，情濃深處也曾親手為我做了無數盞鳳凰燈。

每一盞燈上都寫著我的喜怒哀樂。

“我玄祁，心甘情願和綠珠結下同心蠱，此後她悲我悲，她喜我喜。一生一世，不離不棄。若違此誓，我願受萬箭穿心......”

在他說出食言的後果時，我用一吻封住了他的唇。

洞房花燭夜，我們也曾百般纏綿。

如今我已死，這同心蠱的母蟲自然隨我而死。

方才不過是跟那隻公蟲道別罷了。

當初紅拂學藝不精，隻拿走了子蠱，真正的母蠱王還在我身體裏，母蠱王一出，她必受反噬。

她如今倒是自食惡果。

母蠱再見公蠱，顯然看到了公蠱的背叛，這才心甘情願隨我一同死去。

此後，我與玄祁，兩相決絕。

紅拂看到玄祁小心翼翼將母蠱放進隨身的荷包裏，眼裏閃過一絲嫉妒：

“果然，君上從不受人挾製，竟然為了姐姐，種下同心蠱，終究是紅拂錯付了！”

“姐姐你好狠心，竟然親手殺死母蠱，你就不怕公蠱反噬君上嗎？”

“你不擔心君上，紅拂可是一心都在君上身上，求姐姐放過君上吧！畢竟當初是姐姐背叛了君上，君上為此事傷了身子......”

紅拂有意無意提醒著玄祁，果然玄祁聽完這話，摟住了紅拂：

“阿拂，本王如今心裏隻有你，綠珠，既然母蠱已死，本王的公蠱想必也會殉情而死！正好本王從此不用受她拖累，可以一心一意愛護我的紅拂！”

似乎為了證明自己的決心，他又將蠱蟲拿了出來，捏了個粉碎！

師父帶著靈醫族族人一起來到了大營外求見玄祁。

“請求君上看在靈醫族世代衷心的份上，就饒過她一命吧，這是聖女死前留下的，她說君上看了就明白，她已經死了。”

玄祁接過我的血書，我陳述了紅拂如何陷害我，字字泣血。

玄祁看完，大怒。

“聖女自戕是大罪，曆代聖女都要給國主陪葬，她若是真死了，今日所有靈醫族都得付出代價！”

“她不可能死，她那麼怕疼，怎麼會去死？”

“別以為用一座空墳和幾滴血就能讓本王相信，綠珠死了，不可能！她那麼貪生怕死的人，怎麼舍得去死？”

師父看著發瘋的玄祁，歎了口氣，就要帶走姐姐時，卻被周圍山上的賊寇圍住了。

“王上，這是何意？”

靈醫族世代生活在苗疆，匪盜不止。

當初先祖救下大周朝國主，立下約定，世代效忠皇室，護佑整個靈醫族世世代代的安寧。

沒想到，玄祁竟然違背著祖傳的規矩，任由附近的山匪洗劫了整個靈醫族。

許多不滿及笄的靈醫族女子都被山賊擄走，去當壓寨夫人！

“靈醫族世代效忠皇室，換取庇護！君上這是要對靈醫族趕盡殺絕嗎？”

師父和幾位長老護著老弱病殘，與玄祁對峙。

“如今是綠珠先壞了規矩，你們死了，本王自會扶持其他醫族成為靈醫！”

我看著昔日朝夕相處的姐妹們一個個被擄走。

跪在玄祁腳下。

阿祁，求求你，放過我的族人，我是賤人，我已經以死謝罪了，你放過她們，她們是無辜的啊！

此後每一日，紅拂的病情都在加重。

日日喊著心口疼。

“君上，若是得不到姐姐的聖丹，紅拂就要這麼走了，想來這也是我的命，君上你莫要怪罪姐姐，想必當初我為了君上不受欺瞞，才選擇說出真相，姐姐一定是怪我吧，那我就用這條命給她贖罪吧！”

“不，紅拂，你沒有錯，若不是你，本王還被那個賤人蒙在鼓裏，本王不要你死，你要安安心心待在本王身邊，看本王為你開疆拓土，成為一代明君！”

玄祁說著，恨不得立刻抓到我，挖出聖丹給紅拂服用。

紅拂素來是有兩副麵孔。

從入皇城第一日，她就在籌謀如何取代我，成為玄祁的心尖上的人。

她梨花帶雨地躺在玄祁懷裏：“阿拂這一輩子最想要做的就是君上的妻子，如今恐怕......”

玄祁一臉深情拉住紅拂的手：“等你病好了，本王就封你做本王的王後，我們的孩子生下來就是太子。

“難道隻有男孩君上才喜歡嗎？”

玄祁將紅拂的頭按進懷裏：“隻要是阿拂生的，本王都喜歡！”

就在二人情濃，卿卿我我之時，淩衣進來稟報：

“啟稟王上，找到聖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