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江城,我的興致很高。
一路拉著陸識琛細數江城這些年的變化。
“阿昭,你還記得那個摩天輪嗎?當時你聽說在摩天輪最高點接吻的情侶就會一輩子白頭到老,就非要拉著我去坐,我們在最高空接吻,然後你跪下向我求婚,你還記得嗎?當時你緊張得要哭了。”
提到年少時的往事,陸識琛臉上也有一絲懷念。
但大部分的時間,他的目光停留在陸筱南身上。
陸筱南湊上來,瞪著眼睛說:“這些回憶有什麼意義呢?摩天輪的說法好像也不準呢,你說是吧陸總。”
陸識琛寵溺又無奈地摸了摸她的頭發。
我瞥開眼不看這一幕,卻還是無法忽視心底的憂傷。
江城這些年變化很大。
隻是當年開在大學城的那家柴燒店,好像還是古樸如十年前。
當年我們在這裏兼職,陸識琛曾經親手做過一套情侶杯,那套杯子現在還在用。
我看著陸識琛柔聲開口:“當年我懷孕之後,你曾經說要來給孩子也做一隻杯子的,你還記得嗎?”
提起孩子,陸識琛的臉上有一絲悵惘。
結婚第二年的時候,我們曾經有過一個孩子。
那時候,他的公司剛剛步入正軌。
我跟著他沒日沒夜的加班、應酬。
最終那個孩子沒有了。
而我也留下病根,醫生說我很難懷孕了。
想到這,我下意識想摸摸我的肚子,確認孩子是不是好好的在我肚子裏。
好懸忍住了。
我繼續開口:“我想彌補這個遺憾,好嗎?”
“好。”大概是也想到了那個和我們無緣的孩子,陸識琛沒有拒絕。
身後的陸筱南一臉憤恨,我假裝沒有看到。
盡管隔著濕滑的陶泥,陸識琛的手貼上我手的那一刻,我似乎仍然感受到了掌心的溫度,一瞬間竟覺得陌生得讓人心驚。
忘記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們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明明每晚都睡在一起,中間卻總是隔著天塹般的距離。
他會溫柔地把陸筱南抱在懷裏,卻再也沒有牽過我的手。
陸識琛大概也是同樣的感受。
一時間我們都沒有說話,靜靜地完成這個作品。
馬上就要成功的時候,陸筱南突然打碎了一個瓷器。
瓷片飛揚,潔白的小腿上頓時劃開一道口子。
陸識琛猝然放手。
我心裏一驚,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
那個即將成型的杯子眼睜睜在我麵前坍塌成一抷爛泥。
就像,我千瘡百孔的愛情。
陸識琛飛奔過去把陸筱南打橫抱起,顧不上看我一眼,就要奪門而去。
“陸識琛!”心臟突然劇烈地跳動,腦子裏有一道聲音叫囂著要我叫住他。
叫住他,
別讓他離開。
可在看清他臉上的不耐後,又瞬間清醒。
“陸識琛,我們的杯子還沒有完成。”
陸識琛滿臉失望:“喬燃,筱南的腿都受傷了,你卻還惦記你的破杯子。”
我低頭看了一眼陸筱南腿上不明顯的紅痕,不再吭聲。
陸識琛意識到自己的語氣過於嚴厲,又放柔了聲調對我說:“喬燃,別鬧,我先送筱南去醫院,等改天我再帶你來專門做杯子。”
說完匆匆離開了。
他好像忘記了,我們之間,已經沒有改天了。
額角一絲疼痛。
我摸了一下才發現剛才的瓷片飛濺到我的額上,流血了。
可是陸識琛沒有看到。
明明曾經,我皺皺眉頭,他都會第一時間察覺的。
那天晚上,我一個人回的江城。
半夜的時候,陸筱南更新了動態,文案是:
“終於等到將私有浪漫公之於眾的那一天。”
配圖有她和陸識琛在摩天輪上接吻的側影,
有她衣衫淩亂靠在一個男人背上的自拍照。
背景明顯是在酒店。
喉間一陣惡心,我跳到洗手間吐了個昏天黑地。
第二天一大早,陸識琛就回來了。
隻是沒有預料中的意氣風發,反而有些失魂落魄。
並且破天荒地給我帶了早飯。
“喬燃,我帶了你最喜歡吃的蝦餃。”
我有些意外,但也沒有伸手接。
而是給他扔過去一份新的離婚協議。
“陸識琛,我們說好的,從江城回來就離婚。”
“隻是,你出軌了,財產分配,我要求二八分。”
陸識琛臉色蒼白,半晌拿起桌上的那份離婚協議,翻了翻。
“內容很紮實,準備很久了?”
我笑笑:“不久。也就我生日,你接完電話徹夜未歸的那天。”
“那晚,你說你去公司加班,其實是去陪陸筱南了,對嗎?”
他開口:“你怎麼知道?”
“我怎麼知道?因為你眼中天真無邪的小姑娘發給我的呀。”
陸識琛不信:“不可能。你找人跟蹤我?”
我冷笑一聲,把手機扔給他。
陸筱南有一個小號。
她把這個小號當成和陸識琛的戀愛筆記本。
裏麵詳細記載了她和陸識琛的每一次約會。
在那個賬號裏,有很多 很多 很多我所不知道的陸識琛的另一麵。
他那麼嚴肅的一個人,也會搜腸刮肚地上網去找一些土味情話每天發給陸筱南,
他會為了討她歡心,連續一個星期送不同的花到公司。
出差的時候,他會專門改道去陸筱南喜歡的城市,在異國他鄉的街頭同吃一個冰激淩。
陸識琛無言以對,但還是掙紮著說:“我那時候還沒......”
我打斷他:“你想說,你那時候還沒跟她上床是嗎?可是陸識琛,必須要身體出軌才叫出軌嗎?精神的遊離就不算嗎?”
不再全心全意愛我的陸識琛,還是我愛的那個陸識琛嗎?
陸識琛嘴唇顫抖,開口問我:“你既然早就知道,為什麼,還要和我一起去江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