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收拾收拾吧，等天黑了就扔山上去。”

媽媽的話把我從回憶中驚醒，我看到她嫌棄的擦了擦觸碰過我的手，接著走到了最遠的角落。

叔叔笑問“委屈你了啊媳婦，裝了這半年可太不容易了。”

“可不，看見她我就想起她那躺在床上滿身屎尿的爹，感覺都被熏臭了。”

胸口傳來劇烈的刺痛。

我步伐踉蹌著退後了幾步，死死地捂著胸口，想讓他不要再向四肢傳遞痛楚。

那是比被毆打致死更重的疼痛。

原來在她表麵接近我的同時，心裏一直在抗拒。

“說來，這半年為了裝樣子，也花了不少錢呢，得有小一百了吧。”

我媽點了一根煙，看著叔叔拖動我的屍體，冷冷地說道。

“可不，主要不這麼做也沒法那麼快讓這小賠錢貨親近咱們啊。”

“都是為了接下來發財必要的支出。”

“不過你也挺聰明的，知道撿超市過期的零食，還有拚夕夕十塊一件的衣服給她。”

“嗬，小丫頭片子蠢，好騙，我給她這些的時候那眼淚流的啊，感動的說不出話了都。”

難怪，那些零食我吃了之後拉肚子拉到脫水，我還以為是自己平時吃得清淡簡單，胃吸收不了零食。

我從來沒懷疑過是零食本身的問題，更沒懷疑過我的親媽。

我不知我該氣憤還是該為自己悲哀，我走到媽媽麵前，直直地盯著她，想從她的眼神裏看見一點言不由心，可沒有。

什麼都沒有！

憑什麼！你憑什麼這麼對我！

心底湧上劇烈的不甘，我想掰著她的肩膀質問她。

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我那麼愛你，我拚盡全力想把自己最好的都給你。

爺爺死後，我自己攢錢付高中學費材料費，就是怕增加你的負擔。

你每年生日，母親節，我都會送你禮物。

雖然不值錢，但那都是我精心挑選的。

兩個月前那場大雨連著下了一個星期，縣城地上積水幾乎要沒過我的膝蓋。

可你說你發高燒了，叔叔不在家。

我穿著雨衣，去藥店買了退燒藥，淌過一路的積水過來照顧你。

那之後受涼生理期太疼幾乎休克。

我用盡全力愛你，從來沒懷疑過你說的任何一句話。

你說你忙沒時間去看我，我就想辦法來看你。

你說你跟叔叔在家，我搬過來不方便，我就一個人住在爺爺留下的老房子。

你說你能依靠的隻有我，我就努力讓自己變得更可靠。

我一個女孩子啊媽媽，卻活成了男孩子的樣子。

我有什麼錯？

我隻是想要一個愛我的親人，我隻是想要你愛我啊。

我以為我現在這個樣子不會有眼淚，可傷心到了極致，竟然還是流出了一滴淚水。

啪嗒，落在了地上。

本來不該有聲音的，可不知為何，我聽得就是很清楚。

或許媽媽也聽見了。

她盯著地上的水痕，對叔叔喊“老李，怎麼樣了，你快過來，我害怕。”

叔叔急忙跑回來詢問。

“我也不知道怎麼了，就是感覺家裏有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