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愣神。
一時間忘記渾身撕裂般的痛。
慶幸嗎?
五年前那場無妄之災,唯一活下來的我,也算是幸運嗎?
這難道不是最殘忍的嗎?
我一遍遍看著爸媽被折磨跳樓,一遍遍反複觀看爺爺給人下跪。
我發瘋反抗還手,最後被一點點折斷羽翼。
被踩在腳底。
碾進塵埃。
徹底成為人人可欺的一條狗。
無數個日日夜夜,夢裏都是他們在責怪我。
我該慶幸嗎?
這一切,明明對我來說那麼殘忍。
那麼痛苦。
在她嘴裏,卻成了我的幸?
太殘忍了。
9.
狼群退去後,傅聲跟著離開。
他給我留了一句話。
「你變了。」
變了嗎?
五年,是該變的。
否則,我大概會死在進監獄的第三個月。
明明以他的勢力,隻要稍微一查就能得到真相。
為什麼不願意信我一點?
明明,這一切可以不用發生的。
我閉了閉眼,喘著粗氣一點點離開後山,爬到空蕩蕩的公路上,徹底暈了過去。
再醒來是在醫院,手背紮針掛著點滴。
醫生還在和床邊的男人交流。
「胃癌晚期,已經沒救了,即便有再多藥物,也隻能維持她不到一周的生命了。」
「還有她渾身的痕跡,應該是長期毆打留下的,身體還會出現一些下意識的應激反應。」
「最嚴重的是她的左腿,因為鐵鏽進入她血液,很奇跡的活到了現在,但不幸的是…查到了破傷風跡象。」
我有點開心。
終於扯著慘白的唇角笑了出來。
笑著笑著,淚水模糊我的視線,沁濕我的臉頰。
碰倒傷口,疼得我臉色一白。
快死了嗎?
真好。
死了的話,應該就不疼了吧?
爸爸媽媽會來接我嗎?
他們會不會怪我?會不會討厭我?
應該…不會吧?
“砰”
顧祺軒的水杯砸在地上,濺起一片水花。
他眼眶莫名有點紅,好像在隱忍什麼情緒,啞著嗓子開口。
「胃癌?怎麼可能?你們是不是查錯了?沈薇怎麼可能胃癌?」
「她…這樣都沒死,怎麼可能會死於胃癌?她怎麼可能…」
醫生歎了口氣。
同情的看著我,沉聲宣判。
「我也不想,可醫院查了三遍。」
「結果都一樣。」
「抱歉。」
我下意識唇角勾起,朝他微微一笑。
笑裏帶著幾分討好的意味。
是曾經關押我時,顧祺軒醉酒後最愛看的那種笑。
卑微,低賤,討好,像條狗。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要救我,不過現在看來也不重要了。
「沈薇!我不許你這麼笑!難看!不準笑!」
「你他媽怎麼可能會胃癌?怎麼可能?你怎麼可能會死?」
「你這條命就該活著給寧寧贖罪啊!你怎麼能死!」
明明恨我恨的要死。
卻紅著眼眶掉眼淚,一顆接著一顆。
大概是因為。
我不能給他的寧寧贖罪了吧?
可我苟活到現在,隻是為了見一見爺爺。
想到這兒,我皺著眉大膽的開口反駁了一次。
反正都要死了。
他再怎麼折磨,也隻能讓我死的更快一點。
「我為什麼要給許寧贖罪?」
「我活著,是為了給我家人贖罪。」
「你誤會了。」
10.
半夜我是被疼醒的。
顧祺軒接了個電話,早早離開了。
傅聲不知道什麼時候找了過來,狠狠一口咬在我脖頸上。
「沈薇,你敢死?」
「誰允許你死了?你他媽沒贖罪就想死?誰允許了?」
「你要是敢死,信不信我讓你哥自己去喂狗?他現在就是我的傀儡!」
「沈薇,你為什麼不和以前一樣跟我爭辯?為什麼不抬起頭看我?為什麼要變成這樣?」
「你跟我爭啊?繼續狡辯凶手不是你啊!為什麼不繼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