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這次黎梓瑰占的，是蕭瑞羽母親的巢。

他說完那句話，無力地跪倒在我麵前，“她傷害你，殺死你，用藥拖延孩子們成長破殼，欺騙我、利用我，這樁樁件件，我又何嘗不想殺了她。”

“你不能死，鸝鸝，冷靜點，別做傻事。”

“想想孩子們，它們才剛剛出生。”

極苦的話終於讓我恢複了理智，鬆開了手。

黎梓瑰倒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咳嗽著。

情況太複雜，是我怎麼都看不懂的。

“鳳凰族中，已經亂到這個地步了嗎？”我不解地問。

頹敗的蕭瑞羽聲音沙啞，“父王子嗣凋零，黎梓瑰使了詭計叫父王以為她才是好孕女，又逢她自薦枕席，父王就......”

鳳凰王的性子，我多少還是了解些。

若是被他知道黎梓瑰是假的，整個黎氏都要陪葬。

包括我。

所以蕭瑞羽並沒有揭穿，等他得知此事回府後，當天知道真相的所有人都被處理掉了。

聽完事情始末的我顯得異常沉默。

片刻後，我化作真身飛回梧桐樹，“把她帶走，省的臟了我這塊地方。”

“除了簽和離血契，你也不必再來。”

鳳凰王大婚很熱鬧，遠在梧桐林的我們都聽得清楚。

小鳳凰們圍在我身邊，在冬天也暖呼呼的。

“娘親不開心，要小四把他們全都烤成烤雞嗎？”鳳四嚶嚶說著。

我笑著，用手指繞著鳳四的尾羽打圈，“別亂來，你們可都是娘親的命根子。”

至於那些該死的人，我有的是辦法叫他們去死。

哪怕艱難，我也再不會忍氣吞聲。

正當我要行動的那天，不速之客蕭瑞羽又來了。

我皺起眉，“我有正事，不要找不痛快。”

意料之外的，他揮手後出現一份漂浮在空中的金字契約。

我瞳孔猛地一縮，“和離血契！”

臉色蒼白的蕭瑞羽看到我驚喜的神情時，顯得無比落寞，“這也算正事吧。”

我沒有理會他的感情，幹淨利落地劃破手指，將血送進契約。

“當然算，我已經簽好了，到你了。”

隻要簽下這份契約，我和蕭瑞羽之間的牽絆就徹底被斬斷了。

不知道一直不肯的他，又怎麼突然改變了想法。

“鸝鸝。”他溫聲叫我的名字，“我有一個條件。”

我的臉色登時垮了下來，就知道他沒那麼容易簽下契約。

“如果你要我再給你機會的話，就不必開口了。”我冷漠地說。

“不，不是。”抬起眼的蕭瑞羽臉上盡是懇求的神色。

他突兀地跪在我麵前，挺直的脊背彎了下去，“我知道我對不起你，你再也不會原諒我。”

“你恨我，恨父王，恨黎梓瑰。”

“但我求你，乖乖待在梧桐林，什麼都不要做。”

眼中滿是血絲的蕭瑞羽抬起頭，“鸝鸝，隻要你答應我，我就簽。”

我合上眼，不再去看他。

沉默了很久很久。

直到一團熱氣撲到我的臉上，我才皺著眉睜眼。

眼前的蕭瑞羽從心口掏出了一顆流淌著火焰的珠子，嘴角的血滴落進白雪裏。

“隻要你答應我，和孩子們有關的那部分鳳凰血脈，也給你。”

我不敢置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一旦我拿到這顆珠子，融進了小鳳凰們的身體裏，蕭瑞羽就將不再是它們的父親。

不可否認的，我心動了。

幾百年夫妻，蕭瑞羽也算是了解我的。

拿出了一個我不可能拒絕的籌碼。

我將珠子吸到掌心中，飛身朝梧桐林而去，“好，我答應你。”

手心中的珠子很燙很燙，我能感覺到蕭瑞羽沒有騙我。

我急著回去，沒有聽到蕭瑞羽釋然的倒在雪地中的聲音。

很快，心口有塊東西被挖出的感覺傳進大腦。

這就代表著，我和蕭瑞羽再無瓜葛了。

那拴在我們心尖的血線已經徹底消失。

小鳳凰們也是如此，隻有連在我身上的血脈之線。

“娘親，好熱。”它們還不適應。

我心疼地挨個安撫，陪著它們度過這段難熬的時日。

等我再從梧桐林裏出來時，皚皚白雪上隻剩下零星的血跡。

找不到蕭瑞羽的蹤跡和消息。

直到，鳳凰王和寵妃黎梓瑰暴斃的消息傳來。

蕭瑞羽成了通緝犯。

通緝令鋪天蓋地的撒。

就連梧桐林裏也全都是他的畫像。

小鳳凰們惱怒地把畫像收集起來，燒了用來烤土豆。

煙熏到鳳四時，它誇張的嘔了一聲，委屈的鑽進我懷裏。

“娘親，臭臭。”

失笑的我用手帕擦了擦它的嘴，“小調皮鬼。”

我沒有再見過蕭瑞羽，隻知道他被淩遲示眾的消息。

遙聽說當天血液流滿整座王城，悲戚慘烈的鳳鳴聲繞梁三月。

聞者傷心，見者落淚。

蕭瑞羽被削的隻剩一副骨架，喂給了太子的狗。

被啃成碎渣，再沒有半點痕跡。

緊接著，便是太子繼位，他延續了鳳凰王的殘暴。

因為憎恨黎梓瑰的欺騙和利用，他殺死了黎氏裏和黎梓瑰親近的人。

我不曾為之難過。

那些人也曾和黎梓瑰一起欺負過我，剪碎我的翅膀，將我按在寒冬臘月的湖水中。

那種瀕死的痛苦，時至今日我也沒有忘記。

可我萬萬沒想到，這場禍事還是波及到了我。

現任鳳凰王得知我是好孕多子黃鸝，來到梧桐林逼我就範。

可一隻浴火重生成功的鳳凰，四隻純血鳳凰，加在一起的威力不可小覷。

現任鳳凰王隻能避其鋒芒，再做打算。

可我們沒有給他這個機會，鳳一修煉百年之際，揮刀斬殺了他。

“不仁暴君，當誅。”

鳳一向來憎恨那些令人不齒的行徑，想好好收拾收拾鳳凰族。

他稱了王，帶著鳳二鳳三常駐王城。

鳳四選擇留下來陪我，每天為我整理原形的羽毛。

我慵懶地睜開眼，看到已長成俊俏少女的鳳四舉著烤雞。

“娘親，吃烤雞。”

嗯，真的很香。

梧桐林落葉飄飄，遠遠傳來三聲鳳鳴。

往事成空，萬事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