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後悔了。
小主母殷切的眼神,讓我無處可逃。
後院。
我咬著牙努力踮起腳尖。
“大丫,再高點!”
“夠到了!大丫,你快上來。”小主母趴在牆頭上,興奮地向我招手。
我隻是個妾室,沒有出府的資格。
小主母又年幼也沒辦法出去。
爬牆頭是我想到最穩妥的辦法了。
從牆頭一躍而下。
我帶著小主母去尋了奶嬤嬤。
西街是窮人住的地方,奶嬤嬤果然在這。
我們找到她時,她跟幾個人一起擠在又臟又臭的小房子裏,身上的棒傷已經化膿了,還在咬著牙給人縫補衣服換吃穿用度。
小主母大哭了一場,奶嬤嬤對我又是磕頭,又是跪拜,把小主母托付給我。
我這輩子都沒受過這麼大禮,眼眶也紅了。
小主母拚死也要來尋她,她明知如此下場,還要替小主母擋災厄。
原來這世間,真的有可以為旁人舍棄一切的感情。
我雖然不明白這種感情,但我把身上帶來的體己首飾,全都塞到奶嬤嬤手裏。
“嬤嬤,你經驗老到,這些你拿著,做個營生,你在外麵日後夫人也好有個依靠。”
我攔住又要下跪的奶嬤嬤勸道。
她淚眼婆娑拉著我的手:“姨娘你放心,老奴定不負你。”
自上次出府回來。
小主母對我越發親厚。
每天都會甜甜地叫我大丫姐姐,連帶我的地位也水漲船高。
我也才知道,小主母不叫福寶,她叫鄭嬌兒。
福寶是江家給她強取的。
我每日教小主母臥薪嘗膽,力求在這院子裏隱形,不參與姨娘們之間的宅鬥。
可我還是失算了。
年前,小主母去拜見老夫人,先跑了出去。
我追上去隻看見一個身影,把小主母一把推進荷花池。
我來不及喊人,一個猛子紮了進去。
兩邊小丫鬟喊了起來。
我抱著嬌兒上岸時,她小臉慘白,瑟瑟發抖。
老爺臉色不好,嗬斥我:“你是怎麼照顧福寶的!來人,打殘了扔出去!”
嬌兒是給他衝喜的,可以受委屈,但不能死。
他也不願在後宅費功夫,隻要有人替罪,震懾後宅就行,就像當初的奶嬤嬤。
我甩開濕漉漉的長發,眼中帶著狠意,掃過每一個人,想從他們中間揪出凶手。
“老爺妾死不足惜,可夫人是被人推下水的,若不找出凶手,夫人被害死了,你也活不長!”
這些時日,我雖然一口一個夫人地叫著嬌兒,可她與我妹妹一般,我不允許旁人害她。
老爺怕死,更怕他的福星死,所以猶豫了。
小主母也反應過來,抱著我哇一下哭出聲:“不許打大丫!夫君我求求你,不要打大丫。”
“老爺,我看未必是花姨娘的罪過,方才我見江姐姐在假山上觀景,這荷花池邊的事,江姐姐應該了如指掌吧?”
陳氏一身翠衣格外耀眼,話語溫柔,可其中鋒芒直指貴妾江氏。
我雖在這院子裏如同隱形,但院子中個人的身份我都明白。
這次應當是,府內開臉丫頭,和正經走官媒聘入妾室,之間的爭鬥。
隻是不知道為什麼。
本該站在聘妾一脈的陳姨娘,竟突然站到了通房丫頭提上來的秋姨娘一派。
突然被背刺,江貴妾也沒反應過來。
我的目光移到江貴妾身上,視線正好落在她貼身丫鬟紅袖身上。
“紅袖!你鞋上為什麼有池塘的泥!是不是你推的小主母!你怎麼忍心的!?”我厲聲喝道。
許是我現在模樣太過駭人,紅袖‘撲通’一聲跪下。
陳姨娘用帕子捂嘴,故作驚訝:“呀,江姐姐,我記得,您身邊貼身丫鬟都金尊玉貴,好比是副小姐,怎麼紅袖的鞋上,沾了這麼多汙泥?莫不是這池塘的泥跑到假山上去了?”
江貴妾臉色煞白:“方才我也來著池邊玩賞過不行嗎?”
“行,自然沒什麼不行的,老爺,咱們這府裏可真是出了趣事了。”陳姨娘嬌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