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那日後，我便從曾經與青璃一同住的院子裏搬了出來。

我搬到了僻靜的後山去，為了圖個清淨。

兩月過去了，清源宗主峰的方向，張燈結彩。

我問灰靡：「今日為何如此熱鬧？」

灰靡是我當年與青璃曆練時救下的一隻小狼妖。

當時在雪地裏凍得瑟瑟發抖的灰團，如今已能化成人形。

多虧灰靡，我才過得不那麼寂寞。

他整個人蔫蔫的，我仿佛能看見他垂下的耳朵。

「主人，你不要太難過了。」

「今日…是青璃道長和玄靈穀小穀主結成道侶的日子。」

灰靡剛開神智，樣子有點笨拙，我笑道：「我沒事兒。」

我有些冷，看了眼手掌，生了凍瘡。

有蕭勤在，清源宗的弟子根本不敢來看我，生怕惹火燒身。

我掀起眼皮遠遠朝主峰看去。

能想象得出，今兒一定很熱鬧。

抬頭便是漫天的紅霞。

住的如此偏僻，我都能聽見一路上的歡聲笑語。

是清源宗和玄靈穀的眾人，在慶賀吧？

蕭勤生來就是天之驕子，如今又是仙界第一人的道侶。

青璃快把他寵上了天。

即使看不見她們的樣子，也能想得出那畫麵。

畢竟，這樣的夢，我以前也是做過的。

從前在外門，青璃隻是個不起眼的小弟子。

宗門少有人待見她，說她克死了全家，生性冷漠，是天煞孤星。

她那時還沒辟穀，餓的差點昏厥，是我給了她一塊糕點。

從一開始不愛理人，警惕性強。

到後來，黏著我不撒手。

一晃，五十載了。

有一回，我們跑下山去，碰見侯府世子娶妻的轎子。

我新奇極了：「侯府娶妻就是氣派，聽說光是娶親這日，就花了幾萬兩呢。」

她不屑笑道：「不過一個侯府世子罷了。」

「你若想要，我們回去便結成道侶。這些，你想要，便都會有。」

這句話，在魔族進犯清源宗的那晚，她也與我說過。

那時宗門中有魔族奸細。

那魔族奸細關掉護山大陣，清源宗差點被魔族屠盡。

青璃手握一把銀劍，目淬寒光，身上的鮮血不知是自己的還是魔族的。

找到我時，我傷的極重，她死死抱著我不撒手。

我問她：「這次要是能活下來，往後的日子你想如何過？」

她扔了手中劍，將我攔在懷中摟緊。

許久，聲音才慢慢從頭頂傳來：「我要嫁你，我要和你結成道侶。」

我笑著拍拍她：「經此一戰，修仙界不會小覷你的實力，到時候這個宗門的大弟子，那個穀的小穀主肯定上趕著跟你提親，哪還輪得著我？」

她不說話，隻是笑，身上檀木的清香蓋過濃重的血腥味。

青璃的聲音有些沙啞，溫熱的吐息與繾綣的話語在我耳邊交織，有些熱：

「除了你，沒人配做我的道侶。」

或許那隻是一場美夢，但足以讓我無數次午夜夢回。

事後，青璃成為了修仙界最強之人。

宗門也許她長老之位。

她晝夜不分地與我膩在一起，宗門內物一概不理。

至於那些提親的帖子，更是翻都懶得翻。

就連宗主都來勸她適可而止。

我以為，她心裏有我。

可那之後，她再沒道侶之事。

我安慰自己：「沒事，她就陪在你身邊。」

青璃答應過我的。

一向守信。

可這次，她食言了。

玄靈穀的小穀主聽聞她的事跡，十分愛慕。

追著她住進了清源宗。

蕭勤身份尊貴，長得俊秀靈氣，也是修仙奇才。

他們很般配，是一類人。

青璃第一眼見他，便再移不開眼。

我拉了拉她的衣袖，她毫無反應。

她去尋蕭勤的次數變得頻繁。

一開始，還會隔幾日來看看我。

時間長了，我在想見她一麵比登天還難。

我陪了她兩百年，與她一同曆練，品人間百味。

換來她對我的另眼相看。

而蕭勤奪走這一切，隻需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