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後,穿成了死對頭身邊的啞女。
權傾朝野的攝政王對我這跋扈長公主的死喜聞樂見。
宴請賓客三千把酒言歡時。
他醉得不清,錯把今日之我當成昔日之我。
「自以為是,識人不清。哪一條都夠你死一萬次。」
「隻可惜,殺了你的,不是我。」
原以為他恨我入骨。
直到後來,我偶然闖入王府禁室。
空曠的檀香木屏,掛滿了我的畫像。
......
我有個秘密沒告訴謝燼。
但我現在不想說了。
謝燼醉得不清,眼神嘲諷,麵向三千賓客厲聲數落已故長公主蕭長樂的十八大罪狀。
在他口中天朝長公主成了一個惡毒無比但愚蠢至極的壞女人。
台下鴉雀無聲,聽他唱獨角戲。
戶部侍郎為拍謝燼馬屁拍手叫好,他也喝得多,不然不會有這樣大的膽子。
「要我說,這什麼狗屁長公主,不僅專橫而且淫亂,這樣一介擾亂朝綱的毒婦,死了才叫好!」
「牝雞司晨,囂張專橫。若非少帝年幼,哪裏輪得到她對朝政指手畫腳!目光短淺的婦人,拋卻長公主這層身份,這樣的女子,白送給臣作妾都不要!」
一介依靠裙帶關係的匹夫,也敢這樣大方厥詞?
我眯起眼睛,想要記住此人長相,讓他為自己說過的話付出代價。
可下一秒,謝燼突然笑了,這男的喝醉了酒,臉上一片不自然地紅,此時笑得直不起腰,卻莫名讓人背上一涼。
「來人!重賞!」
戶部侍郎殷笑著謝恩,可下一秒他就被兩侍衛架起來拖出了大堂。
男人的笑聲終止於一聲淒厲的尖叫。
以我對謝燼的了解,多半是即刻絞殺。
他不喜歡別人在他說話時插嘴妄言。
戶部侍郎被拖走後,大堂寂靜更勝從前。
謝燼搖搖杯中酒,又開始罵罵咧咧。
「蕭長樂此人小肚雞腸,斤斤計較,若要知道杜侍郎真心忠言,一定會還魂把他五馬分屍!太慘了。本王決看不下那毒婦如此殘害忠良,定要給杜侍郎留個全屍......」
謝燼說累了,擺了擺手,示意隨從添酒。
我默默翻了個白眼,彎腰上前。
男人眼神迷離,雙頰泛紅,眯著我看了半晌,突然伸手,一把把我拉入懷裏。
賓客皆驚,看我與他大眼瞪小眼。
過了許久,他驀然開口,聲音極啞。
「毒婦?你瘦了。」
我沒說話,在心底默默又翻了個白眼。
他又掐掐我的臉,皺眉道:「毒婦?你怎麼不罵我?你啞巴了嗎?」
我強忍住沒扇他。
他自顧自地生起了悶氣,猛地站起身,扯著我的胳膊就往內殿走。
侍從無奈,遣散了目瞪口呆的三千賓客。
他說對了,我真是個啞巴。
......
我嘴角向下,擺出一副苦瓜相。
原因無他,剛剛被謝燼罵得一無是處的壞女人——長公主蕭長樂。
正是在下本人。
但我前幾天死了。
死得挺慘的,七竅流血,中毒而亡,死後的屍體也不翼而飛。
等我再一醒,就成了死對頭謝燼身邊的啞奴。
其實我是十分疑惑的。
疑惑我如今這張臉和曾經一模一樣,剛剛那廝看著我罵不心虛嗎?
疑惑對著這樣一張臉和完全無法反抗的身份,謝燼竟然沒把我抓起來抽成陀螺。
我還在疑惑,謝燼這氣越生越大,走路帶風,我借助小跑才能跟上他的節奏。
他嫌我走得慢,拎雞仔一樣把我拎起來,猛地踹開寢殿門把我扔了進去,然後腳跟一踹把門關上,一轉身,把我抵在牆上。
我瞪圓了眼睛,支支吾吾想讓他冷靜。
認錯人了大哥,今日之我非昔日之我。
有仇可以去鞭屍,你不要虐待下人!
可謝燼對著我的臉咬牙切齒半天,突然把頭埋進了我的頸肩。
我正要鬆一口氣,發現脖頸處微微濕潤。
這王八蛋在咬我?
我倒吸一口涼氣,引得謝燼抬頭注視。
下一秒,一個巴掌扇到了謝燼臉上。
謝燼酒醒了三分,捂著臉喃喃自語:「啊,這樣才對。」
可我忘了,殿內有人。
四歲的小男孩抓了抓謝燼的衣袖,對剛剛的一切視若無睹,麵無表情的跟他說。
「講故事,我要睡覺。」
仿佛一頭冷水澆在頭頂,謝燼一下子就醒了。
他看著男孩的目光仿佛要噴火,正當我擔心他把男孩直接生吞,謝燼深呼吸三口氣,把男孩拎上了床。
拿過床頭的故事集開始翻閱。
又不忘咬牙切齒的瞪著我,讓我去偏殿等著他。
我笑了。
這個男孩,就是我沒告訴謝燼的秘密。
世人皆知,這是鎮國長公主府的小王爺——我兒子。
但沒人知道,蕭澈的親爹不是駙馬江攜玉。
眼前這位脾氣古怪的攝政王,才是我兒親爹。
啊。謝燼自己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