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痛苦的回憶使我重心不穩,可身體還是自動跟著楚淩雪。
走出醫院後,他們身體緊貼著,就像是熱戀中的情侶。
突然一個人上前拉住了楚淩雪的手,是夏薇。
她臉色如土,聲音顫抖:
"程然,程然他...死了。"
還未等楚淩雪反應,季斯禮眼珠一轉,連忙反駁道:
“怎麼可能,我找人將他安置好了。”
“你們不信的話,可以親自去看!”
楚淩雪眼中閃過一絲驚慌,但很快消逝。
她淡淡地說:“他不會死的,我隻是想讓他學乖,那些人不敢下過重的手。”
“我去看看便知道了。”
“別去,淩雪,你答應我的,不再見他的。”
季斯禮擋住楚淩雪,目光閃爍。
她拍拍季斯然的手:“放心,程然命那麼賤,不可能輕易死的,我看一眼便回來。”
楚淩雪跟著夏薇上了車,汽車飛速行駛著,不知過了多久,車終於停了。
她下車後徑直往茅屋走去,虛掩的門上有蒼蠅來回在飛。
她心下一沉,推開那扇門,高冷的臉龐瞬間掀起驚濤駭浪,身體開始劇烈顫抖。
(付費點)
血色稻草堆下,安靜躺著一具屍體,頭頂上蒼蠅來回環繞。
腐敗的惡臭讓跟著進來的夏薇都忍不住捂住口鼻。
“我找人查到那群綁匪三天前就離開了這裏,並沒有程然。”
“於是他過來了一趟,剛才打電話跟我說程然已經...”
夏薇沒有繼續說下去,因為她也看到了我的屍體,眼神中充滿震驚。
楚淩雪“撲通”跪倒在地,指尖顫抖著撫去我臉上的血汙。
可是怎麼也擦不掉,因為我的臉,早已被打的千瘡百孔,牙齒都不剩幾顆,根本看不出本來樣貌。
“這真的是程然嗎?他怎麼被折磨成這個樣子了?他到底受了多少傷啊!究竟是誰幹的!”
夏薇呆呆地看著我,根本不相信躺在地上的人是我。
楚淩雪並未回答,她輕輕將我摟在懷裏,昂貴的衣服沾染上一大片血紅。
她緩緩閉上眼,眼眸止不住地顫抖,淚水一滴滴砸落。
“是他,是程然,不可能,這不可能,我不相信他會死...”
她垂下頭,輕撫我的臉,對著我的耳朵喃喃道:
“小然,你不要跟姐姐開玩笑,好不好?你快醒醒,我還有好多話,想對你說...”
她兩隻眼睛空洞無神,透漏出深深的絕望感,緊緊抱著我早已腐爛發臭的屍體。
在警察趕到後,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將她與我分開。
看著楚淩雪悲傷的臉,我卻覺得奇怪,當初不是你將我丟在這嗎?
為什麼失去我了,你會這麼難過?
“我們在程然先生的手心裏發現了一枚戒指。”警察的聲音響起。
“他死死握住這枚戒指,應該是對他特別重要的東西吧。”
當戒指交到楚淩雪的手上那刻,她隻看了一眼,身體便再也無力支撐,昏了過去。
05
“死者左右肋骨各斷了六根,左右手腳皆粉粹性骨折,身上還有多處鈍器傷,燙傷,內臟受損嚴重,眼睛也...瞎了。”
“死因是失血過多,換句話說,他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手拿報告單的法醫眉毛幾乎要擰到一處,他重重地歎了口氣:
“我已經很多年沒有見過,這麼令人揪心的場景了。”
聽完這些話的楚淩雪,眼睛瞬間變得猩紅。
回到家,她將自己關在了別墅裏,門外站著眾多保鏢,不準任何人進去。
包括夏薇和季斯禮。
我一直都跟在楚淩雪身邊,她隻是靜靜地靠在床邊,滿臉蒼白沒有一絲血色。
她時而哭,時而笑,時而掩麵嘶啞,時而抱頭痛哭。
她不吃不喝,肉眼可見的雙眼深陷,身形瘦削不堪。
我從沒見過她這麼脆弱的樣子,本以為心裏會解氣,可內心還是忍不住揪在一塊。
我有些著急,對著她罵道:
"楚淩雪!我死了你不是應該開心嗎?是你覺得我毛病多,要丟掉我的。"
“現在我如你的願死了,你又假惺惺裝成這副痛心的模樣幹什麼!”
可惜她根本聽不到我說的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眼神失焦,絕望而破碎。
季斯禮想衝進來找她,言語中很是擔憂。
楚淩雪眼皮都不抬一下,讓保鏢們將他抬走扔了出去。
時間一天天過去,她的身體越來越虛弱,攢著從垃圾堆裏翻到的,我們的合照,牢牢不鬆手。
抱著我生前最喜歡的棕熊玩偶,一次又一次眷戀般親吻。
她就像行屍走肉般,任何人都不理睬,沉迷在自己的世界裏。
終於,夏薇看不下去了,她罵走了門口的保鏢,衝進來直接給了癱在地上的楚淩雪一巴掌。
“你還是我認識的那個殺伐果斷,睚眥必報的楚淩雪嗎?你男人死了,你第一反應不應該是整天哭哭啼啼的,好像全世界都欠了你一樣,而是去查清真相!查清楚到底是誰殺了程然,真凶是誰!”
下一秒,楚淩雪眼神一亮,死水一般的臉上終於有了波瀾。
她踉蹌站起身,終於走出這待了很久的房間門。
看著她的背影,我的心裏很難過。查清真相嗎?若你知曉是季斯禮設計害我,肯定也會原諒他吧,畢竟她是你愛了多年的白月光與前男友。
我隻是一個你無聊時撿到的,快要被餓死的乞丐而已,你又何必在我身上浪費時間呢?
接下來的一個月,楚淩雪住在了公司,每天都在和保鏢調查著綁匪們的下落。
她沒有驚動警方,而是靠著楚家龐大的關係網,追蹤那三個人。
他們已經逃跑數月,行蹤不定,很難被找到。
可在楚淩雪數月的努力下,她終於摸清了三人的位置,派人將他們抓了回來。
那天,她罕見地笑了,臉上掛著重重的黑眼圈,頭發淩亂,連飯都忘了吃。
那個高高在上,從小養尊處優的楚家長公主,為了我,居然能做到這種程度嗎?
楚淩雪,你總是在我徹底失去希望時又給予我點點光芒,可是現在,做什麼都晚了啊。
季斯禮得到消息後連忙趕了過來,在這期間他多次來找楚淩雪都被她避開。
現在綁匪人找到了,他的表情很心虛,可還是極力掩飾,裝作痛心的模樣質問楚淩雪:
“淩雪,你答應過我不再見程然的,他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插足我們之間的第三者啊!”
楚淩雪直勾勾地盯著他,眼裏早已不見往日的溫柔。
“在我最脆弱,最難過的三年,都是他陪我度過的。至少在那段日子,我完全忘了你,甚至想過如果你不回來,我便一直和他在一起。他不是什麼第三者,他是我的小然,是永遠不會主動離開我,是默默關心我,我再晚回家,都會坐在門口等著我,我最重要的小然!”
“現在他死了,沒有任何人有資格阻止我查明真相,包括你!”
季斯禮愣在原地,楚淩雪的眼神充滿著疏離與冷漠,她一擺手,便出現幾個保鏢將季斯禮請了出去。
原來楚淩雪,還記得我們那三年經曆的點滴,我多想問問你,我在你心中的位置,並不是可有可無的配角嗎?
06
昏暗的倉庫裏,三個男人臉上的黑布被扯下,他們被分別綁在了正中央的三把椅子上。
楚淩雪的目光冷若冰霜,她看著眼前三人,淡淡開口道:“為什麼要殺他?”
其中一人回應:“我們也不知道那小子這麼弱雞啊,隨便打兩下就嗝屁了。”
“是啊,是啊,這男人手腳還不老實,趁我們睡著還準備搶我大哥的金表,被我們教訓一下也是活該啊。”
三個男人一唱一和,細數著我莫須有的罪名。
“呯”地一聲巨響,楚淩雪拿出手槍,對著天花板一射,三人立馬閉上了嘴。
“程然是個什麼性子我清楚,他絕不是你們口中的樣子。告訴我,你們究竟與他有什麼深仇大恨,要活活將他打死!”
“楚大小姐,不是您說的讓我們隨便處理嗎,怎麼這下又來怪我們了。”
“呯”地又一聲槍響,子彈從男人的褲襠邊擦過,直接將地麵打穿。
我錯了,楚大小姐,求您別殺我!”
男人額頭上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身體止不住劇烈地開始發抖,其他兩人臉上更是驚恐無比。
楚淩雪此時眼神愈發狠戾,殺意露骨。
“為什麼殺他?”
當男人戰戰兢兢說出季斯禮的名字時,楚淩雪臉色一怔,第一反應便是認為綁匪在說謊。
直到男人拿出交易的鐵證時,她眸底一沉,才徹底相信季斯禮才是殺死我的真凶。
我自嘲一笑,果然,你根本不相信你善良的白月光會做這種事。
在你心中,嫉妒心最強的人是我,耍盡心機的人是我,滿口謊言的人也是我。
楚淩雪收起槍,朝門外走去。
“讓他們體會到比小然多千倍萬倍的痛,你們知道該怎麼做吧。”
保鏢們紛紛點頭,身後男人們殺豬般的慘叫聲傳來,她的嘴角向上,可臉上的神情卻充斥著悲傷。
晚上,別墅裏閃著溫暖的燈光。
楚淩雪準備了一大桌飯菜,桌角的蠟燭靜靜地燃燒著,她緩緩搖晃著紅酒杯。
季斯禮姍姍來遲,他的臉色有些蒼白,頭上不自覺間冒出了冷汗。
楚淩雪微笑道:“是空調溫度太低了,你冷嗎?”
“還是說,你在害怕我?”
季斯禮笑得有些勉強,他握住楚淩雪的手:
“怎麼會呢,我隻是身體不舒服。”
楚淩雪端起酒杯,想與他喝交杯酒。他瞟了眼酒杯,連忙拒絕了。
楚淩雪表情有些擔憂,“身體不舒服就早點休息吧,最近因為我的事,你也辛苦了。”
“我特意讓私廚準備了你愛吃的三文魚,多少嘗點。”
季斯禮臉色一緩,他拿起刀叉,吃了一塊又一塊。
楚淩雪勾起唇角,又一杯酒下肚,她直勾勾盯著季斯禮,幽幽開口道:
“你的右手根本不是小然傷的,原來一切都是你自導自演,欺騙我很好玩嗎?”
“我以為你出國是為了實現鋼琴的夢想,可你,居然沾染上了賭博,不僅欠下巨額貸款,你的父母也因你而死,你還是我認識的季斯禮嗎?”
季斯禮瞳孔變大,他放下刀叉想跑,可忽然喉頭一緊,劇烈的窒息感讓他雙腳一軟,昏死了過去。
楚淩雪的臉上閃著晦暗不明的光,她端起酒杯,一飲而盡,讓人將季斯禮抬到了地下室。
楚淩雪表情諱莫如深,不知在想什麼,可我卻在她眼中看到了瘋狂,徹底的瘋狂。
07
季斯禮是被痛醒的,他被鋼筋穿透手心,鎖鏈牢牢地將他筋骨。
他的腿被狠狠打斷,整個人呈著跪拜的姿勢。
而在他麵前,是眼神冰冷的楚淩雪。
“淩雪,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我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沒幹啊...”
"你放開我,我身上好痛,我快要死了嗎?"
“痛嗎?”楚淩雪冷笑道。
“小然比你痛千倍萬倍,你又有什麼資格痛?”
“別說那些謊話,你知道我的手腕,我現在隻想知道,你為什麼非要弄死小然不可?”
“因為我嫉妒他!我恨他!”
季斯禮不裝了,眼底是徹底的瘋狂。
“因為他,你見我的第一反應不是欣喜,而是遲疑;因為他,你久久不能下定決心和我重新開始;因為他,我不再是你的唯一!”
“那這也是我們之間的事,不是你傷害他的理由!”
季斯禮笑了,
“難道你就沒傷害他嗎?你根本不相信他,別忘了,是你把他丟掉的。”
“在你拋棄他的那一刻,他就已經死了,真正害死他的人不是我,是你,哈哈哈哈...”
他的笑聲越來越響,回蕩在整個地下室。
楚淩雪紅著眼睛攥緊拳頭,眉眼間是數不盡的悲傷。
她掏出手槍,對準季斯禮的心臟。
季斯禮臉色一變,開始大吼大叫。
“我是你的初戀!我們六年的感情難道比不過一個外人?那種人我殺了便殺了,我不信你會為了他,拋棄我!”
楚淩雪並未理會季斯禮,她的眼神透露出一種冷漠的麻木,雙唇微動:
“我犯了很多錯,我自負,自大,放肆汲取小然對我的愛,卻次次隨意踐踏他的心意。”
“我以為我聰明,不可一世,可我分明是個愚笨又遲鈍的人,直到他死,才終於認清自己的心。”
“他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我愛他,我早就愛上了他。”
“我不信,你說謊,你說過會等我的,是你負了我,是你欠我的!你....
隨著一聲槍響,楚淩雪扣動扳機。
季斯禮垂下頭,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或許他也不相信楚淩雪真的會為了替我報仇,徹底殺了她。
我呆呆地看著這一切,心中倍感複雜。
剛才她的那番話是對我的表白嗎?天知道在我死之前,如果聽到這些話,會有多麼開心。
可現在,物是人非,我心裏並不開心。
對不起姐姐,遲來的深情,我一點都不想要。
08
做完這些,楚淩雪隻是吩咐人清理好現場,洗了澡換了身衣服,仿佛殺人,隻是一件最普通不過的事。
她拾起垃圾箱破碎的相框,一點點開始拚湊,想努力拚湊出曾經的美好。
可那些破碎的傷痕,再也愈合不了了,我也回不來了。
她把頭埋進身子裏,啞著嗓子撕心裂肺地哭,像個犯錯的孩子,嘴裏反複說著那幾個字:對不起寶貝,對不起...”
直到黎明,她終於閉上眼睛睡著了。
滿是淚痕的臉上,眉頭緊皺。
我俯下身,想撫平她的眉梢,可我忘記了,我根本做不到。
我靜靜地靠在她身邊,意識逐漸模糊,緩緩閉上了雙眼,我要消失了嗎?
在睜眼時,我好像處於一個虛無的境地,周圍到處飄著白色的霧。
霧的中心,蜷縮著一個人,她痛苦地放聲大哭,再也不用顧及周遭的感受。
我慢慢向她走去,是楚淩雪,原來這裏是她的夢境。
她仿佛能夠感應到我,抬起頭,在看到我的一瞬間,眼中躍動著光芒,跳起來想抱住我。
我下意識伸手,她便落入我的懷中。
她溫熱的手撫上我的背,身上依舊是我熟悉的淡香。
“小然,真的是你,我真的好想你,好想你。”
“你不要走好不好,你陪我一輩子好不好。”
楚淩雪的語氣充滿著示弱,從前那個矜貴高冷的樣子不複存在。
她的擁抱還是那般溫暖,以前,每次都令我戀戀不舍,直到許久,才願意放開。
可這次,我卻主動鬆開了手。
“姐姐,你知道,這是不可能的,我已經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我這條命,本就是你的,現在還給你。”
她執拗地抓住我的手,整個身體向前嵌入我的懷裏。
“我不要!求你,不要那麼狠心,我不該那麼對你,是我誤會你了,是我錯了!”
她的淚水滴落在我的手心,冰涼的觸感讓我有些揪心。
“我不要你的命,我隻要你!”
“那枚戒指是你要送給我求婚的吧?你看,它正好好地戴在我手上呢。”
無名指上,那枚素戒似在閃閃發光,可在我眼裏,它早已黯淡無比。
我將戒指取下,狠狠朝遠處扔去,一瞬間,戒指便化作粉末,徹底消失了。
楚淩雪哭的更傷心了,她無助地看著我,期盼著我能給予她,哪怕隻有一絲憐憫。
我輕輕摸了摸她的頭,語氣也變得溫柔。
“姐姐,我不怪你,或許,我從來都沒有怪過你。”
“是我貪戀在你身邊的每分每秒,讓你陷入兩難的境地,對不起。”
“可我的心好痛,痛到再見到你一秒,便覺得如火焰灼燒著疼。”
“下輩子,我們再也不要相遇了。”
楚淩雪痛苦地搖頭,嘴裏呐喊著不要,緊緊抓著我的手,不肯放開。
我感覺得到自己的意識在消散,終於,我逐漸消失在她的懷中。
她使勁搖頭哭喊著不要,卻沒法阻止我的離開。
我看著她逐漸模糊的臉,時光仿佛倒流在第一次相遇時。
那時的我,最疼我的父親和母親死了,我卻活了下來。
當時的我自暴自棄,在外流浪,一心求死。
是她溫柔的眼神帶我走出了那場夢魘。
是她溫暖的擁抱促使我也想重活一次,隻可惜事與願違。
再見了,我最愛的,楚淩雪。
就算我不在了,也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啊。
番外(楚淩雪視角)
從小到大,我的世界好像隻有兩個字,容易。
北城上流權貴楚家的長孫女,世人最可望不可及的金錢和權利,我生來唾手可得。
學習也很容易,過目不忘的能力讓我不需付諸什麼努力,便能次次年級第一。
我的周圍全是讚歎聲和恭維聲,她們誇我優秀,無所不能,是天之嬌女。
可我有個秘密,我並非無所不能。
我是個五音不全的音癡,這件事,我藏了很久很久。
比如所有樂器課,我全都曠課;比如所有大合唱,我全都是對口型搪塞。
隻有一個人知道我的秘密,班上唯一的音樂特長生,季斯禮。平民一般沒有機會出現在我眼中,除非他有特別之處。
他很特別,明明很弱小卻假裝倔強和堅強。
被欺負後,依舊能從滿地泥濘中爬出,衝幹淨身體,來到鋼琴教室,彈奏著一曲又一曲高難度伴奏,瘋狂宣泄自己的壓力。
他的嗓子也很好,唱出來的歌聲,就連我也不得不承認,很好聽。
他撞破我的秘密,我負責保護他,日子就這麼心照不宣地過著。
直到他作了一首曲子,向我表白,直到他為了從仇家手中救我,甚至可以舍棄生命。
我承認,我心動了,我們在一起了,那段日子很幸福,也很快樂。
直到他丟掉我,拿著一筆我父親給的錢,去了國外。
多麼狗血的劇情,那天晚上,我砸了整個楚家,對尊敬了十八年的父母破口大罵,成了日後人人口中差點掀翻北城的瘋子。
我其實很叛逆,我向來不是乖乖女,季斯禮既然要走,那我偏要等,等他功成名就,等他回來娶我。
年少時候的愛情,是刻骨銘心的,是無可代替的。
在遇到程然以前,我一直是這麼認為的。
從他身邊經過時,他又臟又臭,整個人瘦的像個皮包骨。
我沒有選擇離開,而是駐足在他身旁,因為他嘴裏哼著的,是我最熟悉的那首歌。
一首季斯禮在我身邊哼唱過無數次的歌,一首我最喜歡的歌。
特別是將他帶回去後,他那張酷似季斯禮的臉,更讓我暗自欣喜。
一開始我也拿程然當替身,可慢慢我發現,他和季斯禮完全不一樣。
如果說季斯禮是一隻倔強傲嬌的小貓,程然便是一隻純淨忠誠的小狗。
小小一隻,每天姐姐姐姐的叫我,有時也會感覺,自己的心要化了。
接管楚氏很累,每天不僅要麵對楚家那一堆老頭,還要時刻提防對家出招,甚至是身邊最信任的下屬,也會突然衝過來背刺我一刀。
我的世界很疲憊,可一回到家,好像都溫暖了起來。
程然會執拗地坐在別墅的台階上,做好香香飯菜等我回家。
為此我不得不將大理石地磚上鋪滿棉毯,就是怕他著涼。
他喜歡拍照,每次和我照了成百上千張照片,我居然都不會煩。
因為他說,等老了可以留著慢慢看。
我喜歡畫他,畫他纖長濃密的睫毛,畫他純澈黑亮的眼睛。
每一幅畫,他都如數珍寶,俵了起來放在家裏。
很多人都說,我很寵他,我並不否認。
就連夏薇都說,我的眼神裏逐漸開始有了光亮。
程然的父母在半年前雙雙去世,他說他隻有一個念頭,就是死。
可我的出現,讓他徹底放棄了這個想法。
他說,我就是一道光,照亮了他的世界。
其實我也想說,你也是,但是我沒有說出口。
因為這樣的話,不是我楚淩雪會說的。
所以,有些話,我再也沒來得及說出口。
程然的出現,讓我慢慢忘記了季斯禮,所以在三年後,季斯禮出現時的模樣我都倍感陌生,過去他清亮的眼眸好似染上一絲混濁。
他向我招手,我心裏惴惴不安。
與季斯禮重逢難道不是我一直以來的願望嗎?可為什麼,從那以後我再也不敢回應程然他那最熱烈的擁抱了。
思緒混亂時,保鏢們也向我報告,他白天總是偷偷摸摸出去,跟上去還看到過女人的身影。
我徹底怒了,所以季斯禮向我求婚時,我同意了。
所以當季斯禮發消息跟我說他被綁架了,在看到他血淋淋的右手時,我根本不分青紅皂白便認定是程然傷害了他。
在看到他殘破的身體時,我所有的不忿,所有的假裝,全都破碎地幹淨。
那一刻,我的腦海裏隻有一個念頭,便是我什麼都可以不要,我隻要他。
我錯了,我犯了最大的一個過錯,丟失了我最愛的人。
直到他哭著對我說出那句,下輩子,下下輩子,生生世世都不願再和我相見。
那場夢醒後,我的心才徹底被擊潰。
對不起,小然。
姐姐無法原諒自己,就讓我安靜地死掉吧,或許在奈何橋上,我們還能再見最後一麵。
隻願來生,我能化作你身邊的小狗,伴你護你,純粹地,放肆地,好好愛你一場。
作者:貳川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