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你買我的時候花了三兩銀子,這十年來我為你們陳家當牛做馬,也早就還完了。”
陳母一愣,“你什麼意思?”
我斬釘截鐵道:“我要走。”
“不行,你不能走,你是我買回來的,你要一輩子為我陳家,為奴為婢。”
她麵目猙獰,如地獄間的惡鬼。
陳衡眼睛閃了閃,張口勸阻她,
“娘是我讓她走的,她要呆在這,讓沈思嘉怎麼想?”
陳母撒潑的打罵,“愛怎麼想怎麼想,我隻知道我是花了銀子的,王萍兒她不能走,她要留在這伺候我。”
我冷著臉,陳母倒是聰明,打算用這區區三兩銀子吸幹我的每一滴血。
陳衡對他這個親娘沒有任何辦法,隻能無奈妥協。
晚上,他背著陳母將我拉在了一處昏暗的地方。
眼神陰鷙的警告我,“等沈思嘉來了,你老實點,不要說出我們的事情,不然我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我嘲諷的扯了扯嘴角,“你放心,和你這種人扯上關係,我嫌臟,還有,什麼時候放走?”
他攥進拳頭,臉色難看,“你就這麼想走?”
我奇怪地打量了他一眼,被氣笑了,
“不是你讓我走的嗎?現在又做出這副神情,怪令人作嘔。”
他眼眸裏藏著看不懂的情切,冷冰冰道:“等母親不在家中,你愛去哪去哪。”
便轉身拂袖走了。
深夜,我躺在床上,望著漆黑黑的房頂。
不知為何,我竟夢到了以前。
小時候我不識字,是陳衡耐心地指著書,一個字一個字地教我,他說我聰慧,是他心中第一才女。
可如今我在他心中,不過是個名副其實的村婦。
我緩緩擦去眼角的淚,罷了!男人自古無情,我又何必將他的玩笑話記在心上。
次日,沈思嘉坐著馬車來了。
她穿著我見都沒見過的浮光錦羅裙,頭上戴著的珍珠瑪瑙步搖,僅是一顆,就是我半年的口糧。
而我穿著打滿補丁的衣裳,甚至比不過她身旁的婢女。
陳衡快步略過我,小心翼翼地將她扶下馬車。
沈思嘉半遮著鼻子,嫌棄的瞟了我一眼,“陳衡你家婢女是不洗澡嗎?這臭味都快比得上我家馬圈了。”
我埋著頭,麵無表情。
我內心早已被傷得千瘡百孔了,這句輕飄飄的嘲諷,對我而言,算不了什麼。
陳衡扶著沈思嘉一把將我推開,語氣漠然,“站在這礙眼死了,還不滾去洗澡。”
我被他推的一時沒站穩,額頭不受控製的磕在了尖銳的石頭上,鮮血淋漓。
我忍不住慘叫了一聲。
陳衡背對著我,腳步一頓,隨即又若無其事的領著沈思嘉回屋。
劇烈的刺痛讓我眼睛一陣發酸,我吸了一口氣,捂著受傷的地方,溫熱的液體順著我的指縫往下流。
我一瘸一拐地在水井邊洗淨額頭上的血漬,冰涼的井水我不禁打了個寒顫。
我咬著唇,用力壓下去,血沒一會就止住了 。
沒辦法,窮人的命在這世上向來不值幾個錢。
而我們這種人就連生病都是一種奢侈,沒錢去看郎中,沒錢去包藥。
隻能一個人在角落裏獨自舔著傷口,然後像棵小草般野蠻生長。
我理解陳衡為什麼隻見過一次麵,就要娶沈思嘉,為此不惜一切代價。
因為他想往上爬,不再過苦日子。
我望著水麵上自己蠟黃的臉,忽然就釋然了。
緣來緣去,不過如此。
這都是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