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雪走後,我背著工具包去了廠裏。
廠裏最近需要鋪設電纜,但因為工分少,很多電工都選擇了開小活。
可我沒有拒絕每一分錢的勇氣。
自己的老婆把我半輩子的錢都給了外頭的男人,相當於我隻能從零開始。
為了以後不被餓死,我勢必要拿下這次電纜的工活。
等我用九寸不爛之舌才提高兩張油票的報酬後,已經是深夜了。
到家的時候,劉雪難得已經提前回來了。
“衣服怎麼這麼臟?”
說著,她便熱情地上前幫我脫下工裝,還從後背摟住了我的腰。
劉雪是五年前從城裏下放到我們這的,身上一直有種仙女般的香味。
要是從前,我一定迫不及待回抱住她,但是現在我隻覺得胸腔憋悶,整個人都喘不過氣一般。
見我沉默不言,劉雪再次埋怨著:“老張,你胳膊的傷又沒好,沒必要這麼拚啊。”
沒必要?
我若是不拚命做工,怕是就真的被餓死了。
無名的火氣從我心底洶湧而上,我再也忍不住譏諷她:“我不拚,你能買得起電視機嗎?”
“搞了半天你是為這事生氣啊?”
劉雪詫異地瞪大眼睛。
“我跟你說過很多次,小時候要不是周立年救我,我都不一定能站在你麵前。”
“如今他被下放到這窮鄉僻壤落戶,我這個有經驗的前輩幫幫他怎麼了?他又不像你,土生土長的農村家夥什麼苦活都能幹。”
“我不過是想讓他無聊的時候看看電視,你一個大男人至於這麼小氣嗎?”
周立年算是劉雪的青梅竹馬,更是在二人小時候救過落水的劉雪。
但周立年在攀上一位富家女後,就和劉雪斷了聯係,而劉雪在下鄉兩年後便和我熟悉起來。
再後來,我們結婚了。
所有人都說我這個土包子能娶到一位城裏媳婦是我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我也曾沉浸在這場美夢裏。
直到一年前,那位富家女的父親出事。
周立年也因此被下放落戶到這裏,而且被分配的還是挑糞倒糞桶的累活。
所以當劉雪看到自己的恩人時,不僅親自替他做活,還求著我也多去幫幫他。
而之後,更是一切都變了。
劉雪經常深夜才回家,柔情的眼神從家裏轉移到周立年身上。
“阿年又不是故意的,他就是調了一下工具,你不就受點傷嗎?用不了一年就好了。”
“阿年不想去挑糞了,我怕他完不成工作,這才把糧票給他。”
這些日子裏,周立年用無數種理由勾得劉雪為他拋下我,事後還會認為是我小氣,惡意揣測。
而我,被這場早已破碎的美夢死死困住,一次又一次的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