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沒想到要回管家權竟然這麼簡單。
她看向虞棠的眼神終於多了兩分和軟,心裏卻已經盤算起了掌家後,該怎麼拿虞棠開刀。
她得敲山震虎,讓府裏頭知道,她不是吃素的。
虞棠將王氏那點算計看在眼裏:
“老太太和太太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回去了。”
老太太想要叫住虞棠,一時間卻想不出像樣的借口,隻能眼睜睜看著虞棠離開。
回到書房。
虞棠打開抽屜,從裏麵翻出青桔整理出的賬本,又囑咐了青桔幾句,等著王氏的人上門來請她。
王氏的動作比虞棠預想中慢了許多。
“夫人,太太請您現在去她那邊一趟。”冬棗站在外麵,氣焰比往常盛了幾分。
虞棠沒搭理她,轉頭看向一旁的青桔:
“都準備好了?”
“準備好了。”
虞棠笑著起身:“那便走吧,讓太太等急了就不好了。”
種菊齋。
王氏存心立威,此時院裏站了一大群管事的婆子,烏壓壓一片,瞧著倒是壯觀。
虞棠一到,原本吵鬧的院子瞬間安靜了下來,一眾管事婆子齊刷刷讓出一條路來。
王氏本想給虞棠一個下馬威,不想反讓虞棠得了臉,帶著笑的臉一下子就冷了下來:
“來了就坐吧,別杵在那了。”
“老太太既將管家權交給我,此前家裏那些規矩自然也要變一變。”
虞棠端坐在下首,低頭喝著茶,不給王氏一個多餘的眼神。
王氏氣結,繼續道:
“我平日裏雖是吃齋念佛,眼裏卻揉不得沙子,更見不得揮霍浪費。”
說完她轉頭看向虞棠:
“我看過賬本了,平日裏各房從未有過超支的情況,唯獨棠兒你院裏,每個月都超支,數額還都是幾百兩,幾千兩的超!”
王氏的聲音陡然尖銳起來:
“便是家裏有金山銀山,也禁不住你這樣花,從今日起,我便不再發放你院子裏的例份。”
“另外,你必須交代清楚這些銀子是怎麼花的,明晚之前還清這筆虧空,不然的話!”
“不然太太想怎樣?”虞棠笑著放下杯子。
王氏瞪大雙眼:“不然我便將這賬本送到你虞家去,讓你爹娘,讓整個京城的人瞧瞧,你虞棠多能敗家!”
虞棠:“太太也不必等到明晚,今日我便告訴太太,我每月超支的錢都花在哪,青桔,念吧。”
青桔應了一聲,拿出隨身攜帶的賬本當著滿院的婆子開始誦念:
“永安三十五年,六月初三,支出三百兩,替太太,老太太購置夏衣。”
“永安三十五年,六月初四,支出五百兩,購買古董瓷器替侯爺打點孝敬老爺們。”
“六月初五,支出二百兩,侯爺取用孝敬宮裏太監。”
“六月初十,支出一千兩,替太太老太太房裏添置器皿、擺件。”
“六月十三,支出兩百兩,侯爺置辦賞花宴。”
......
“啟元二年,十月三十,支出五千兩,替太太打造金身佛像。”
“十一月初五,支出六百年,替太太購置玉佛。”
......
青桔嗓音清脆,每一筆賬念得都清清楚楚,就算是站在院裏最後排的人也能聽清。
接近一個時辰,那一本賬簿才念了不足三分之一。
從虞棠嫁進侯府第一天,這群人便如水蛭般趴在虞棠身上心安理得的吸血。
三年,除了替侯府還債的銀子,這林林總總,他們花了虞棠數十萬兩白銀。
王氏想找茬,卻不想這錢基本都是花在她和兒子身上:
“好了,別念了,念得我頭都大了。”
“這花的都是侯府的錢,你硬氣什麼?”
虞棠冷笑一聲:“侯府的錢?”
“太太您要不要聽聽自己到底在說什麼?”
“侯爺一個月不過百兩俸祿。”
“侯府的田產、鋪子,在我嫁進府裏之前便全部抵押了出去。”
“不止青桔剛剛念的這些,便是太太你每個月的月例銀子,也是從我嫁妝裏出的!”
“太太要和我算賬,那便算個清楚。”
“青桔,這屋裏凡事我花錢購置的,無論貴賤,便是一棵草,一塊磚,也全部拿走。”
王氏蹭的一下站了起來:“我看誰敢!”
青桔看都不看王氏一眼,她厲聲道:“動手。”
話音剛落,十餘個身手利落的丫鬟小廝從院外衝了進來。
小廝們毫不顧及地衝進佛堂,將那座純金打造的金彌勒搬走。
丫鬟婆子們則是手腳麻利地將屬於虞棠的東西裝箱抬走。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快到令人咋舌。
等王氏反過來的時候,幾個婆子圍在她身邊:
“太太,勞您起身,您身下坐著的把黃花梨木圈椅,是我們小姐買的。”
王氏不想站起來,但見那幾個凶神惡煞的婆子,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站了起來。
婆子們手腳麻利地抬起圈椅,又將桌上的茶盅拿起。
不過兩刻鐘的時間,原本低調奢華的種菊齋已經被搬了個空。
院兒裏的花草樹木也被挖的七七八八,褐色的土壤外翻,留下一個個難看的大洞。
“小姐,咱們的東西都搬出來了,太太這邊總共還是欠了咱們兩萬五千一百三十六兩零四錢。”
青桔將屬於王氏的那本賬簿遞給虞棠。
“太太,我是個和善的人,也不在乎那點小錢,這兩萬五千一百三十六兩零四錢我給您抹個零,便算兩萬五千一百三十六兩整。”
“五日內,希望您能還上這比銀子,還不上,那我隻能拿著這本賬簿去你們王家探討探討,王大人是怎麼教育出一個用兒媳嫁妝的好女兒。”
王氏聽聞此言,一口血猛地噴了出來:“毒,毒婦!”
看著暈過去的王氏和王氏那群慌腳雞似得婆子,虞棠不急不慢地起身:
“去給太太請個大夫,至於用的銀子,便先讓徐幼君表妹墊付吧,畢竟太太應該也不想再添一筆債務吧。”
說完,她轉身朝外走去。
至於這亂哄哄的屋子。
和她有什麼關係呢?
院子外,再一次見識到虞棠手段的婆子們斂氣屏聲地讓出一條路來。
麵對這個從進門到現在臉上都一直帶著笑的夫人,他們打心底生出一股寒意。
同時,一個默契的想法在他們心裏誕生。
這侯府,惹誰都絕對不要招惹虞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