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言柒睜眼，一瞬間睡意全無，眼底如深不見底的寒潭迸發出冷冽的寒意，但出口的話卻平靜至極，“知道了，我馬上過去。”

淩瑤有起床氣，怒聲嘟囔，“瑪德，宋羨予破產了還是怎麼，窮的請不起別的醫生了，專門盯著你？”

言柒安撫，“不好意思瑤瑤，吵醒你了。”

淩瑤抱住她，“我倒無所謂，鹹魚一條，就是心疼你，都兩天沒睡好了。”

“沒事。”言柒眯眼，“我保證今晚過後，姓薛的再也不敢找我。”

......

淩晨一點半的病房靜悄悄的。

“怎麼樣，連個囫圇覺都睡不了的感覺，舒服嗎？”

宋羨予就在一進門的椅子上坐著，所以薛千凝說這句話時聲音壓的極低，生怕被幾米外的人聽見，但那戲謔和挑釁的語氣顯而易見。

言柒將聽診器從她身上拿開，身子壓低，將她籠罩在床的方寸之間，“不怎麼舒服，所以我也不能讓你太舒服。”

薛千凝臉上無聲的笑容一頓，“你什麼意思？”

言柒唇角勾起，沒有笑出聲，但那輕蔑的弧度讓薛千凝的心驟然一緊，看了眼門口的人剛要出聲，就見言柒突然起身，看向宋羨予，溫聲開口。

“沒什麼大礙，白天受到了驚嚇，心跳有點快是正常的，好好休息就沒問題了。”

宋羨予身體往後一靠，明顯鬆了口氣。

他帶著倦意的眸子看著言柒，嘴唇動了動，可還沒發出聲音，言柒的目光就移向了門外，“周醫生，進來吧。”

隨著話落，一名五十多歲，兩鬢微白的男醫生走了進來，不僅宋羨予和薛千凝愣住，就連言柒也一時沒反應過來，“周、副院長？”

她明明打給了精神科的周醫生，怎麼大變活人了？

周副院長朝言柒微微一笑，沒看出來她眼底的疑惑似的，徑直走到薛千凝床前，嗓音溫厚。

“你好薛小姐，我是本院副院長，也是精神科醫生，鑒於你的個人情況，我懷疑你得了疑病症或焦慮症，現在我需要問幾個問題，請您配合。”

薛千凝臉色一變，病懨懨的身子從床上撐坐起來，“你胡說什麼，我不需要看精神科。”

宋羨予看著言柒的目光也變得陰沉，“你什麼意思？”

“不是你說她有抑鬱症嗎，我反思了一下，你說的對，這種病不可輕視，弄不好有自殘的傾向，而周副院長是我們醫院最具有權威的精神科教授，請他幫千凝看看吧。”

言柒叫的親近，跟薛千凝叫她‘柒柒’時的語氣一模一樣，再加上那平常總是清清淡淡的眉眼中透著幾分擔憂，宋羨予擰起的眉心舒展開，上前握住她的手，“柒柒，就知道你會體諒我的。”

言柒抽出被他握住的手，淡笑，“這是醫院。”

宋羨予隻當她是臉皮薄，害羞，臉上痞帥的笑容更深。

......

薛千凝不肯配合，周副院長臉上和善的笑微微收斂，“那抱歉了薛女士，據我所知，一個月來你三番五次的打擾言醫生，半夜、在崗期間，曾多次無故給她打電話。

如果你確定沒有精神疾病，那說明你是完全行為人，這樣的行徑，往輕了說尋釁滋事，重了就是間接殺人。”

薛千凝不可置信的瞪大雙眼，“我看你才有病，我看個病而已，怎麼就成殺人犯了。”

周副院長神色不變，“言副主任是我院的核心，每天都戰鬥在搶救生命的第一線，因為你的原因，她休息不好而造成失誤，你不是殺人犯是什麼？

當然，這也不是我能定罪的，我會報警，交給警方處理。”

“我......”薛千凝噎住。

她看向唇角勾著，眼底卻沒有絲毫笑意的言柒，一瞬間全明白了。

今天她要麼承認腦XX病，要麼背上一個擾亂醫療秩序，故意占用醫療資源的罪名。

在她進軍娛樂圈的關鍵時期，哪個都夠她受的。

她瞪著言柒，權衡利弊下，隻能咬碎牙齒往肚裏吞，“好，我配合。”

薛千凝最後的診斷結果是焦慮症，如果發展下去就要入院治療。

從病房出來，言柒送周副院長到電梯間，欲言又止了半晌開口道：“周副院長，我給周醫生打的電話，沒想到驚動了您，實在抱歉。”

周副院長擺了擺手，“嗨，沒事，他得了重感冒，我在替他值夜班。”

言柒更疑惑了，剛剛通電話周醫生中氣十足，可不像重感冒的人。

不過兩人是父子，誰替誰值班她也不好多問，隻能感激，“謝謝您。”

電梯來了，周副院長沒多說，道了聲‘不客氣’便走進去，笑容爽朗又和善，可言柒沒注意到的是他眼底的那抹諱莫如深。

電梯下行，言柒才離開，卻在轉身時差點撞上一堵堅硬的肉牆。

“對不起。”言柒步子微亂，後退兩步，看清對方麵孔後怔愣在原地，“小叔？”

“怎麼還叫小叔？”宋瑾川眉宇蹙起，大概是頭頂燈光太亮，顯得他那雙眸子格外深邃，像一個湍急的旋渦，要將她吸進去。

言柒不知道為什麼，心跳突然加速，立刻改口，“宋、瑾川。”

她想叫宋教授，但她覺得他不讓叫小叔是因為顯老，‘教授’這個稱呼更顯老，他不會喜歡的。

但中間的那一停頓，宋瑾川隻聽到了後麵兩個字，薄唇輕輕勾了勾，“嗯。”

言柒看了眼他身後的琉璃夜色，“這麼晚了，你怎麼還在醫院？”

“這次回國，除了做京都醫大的客座教授，還有幾台大型手術要做，研究了一下病曆，你呢，怎麼又來了。”他打量著她身上的白大褂。

昨晚他帶她來醫院取的車，親眼目送她開車走的，所以用了‘又’。

“啊、我......”言柒正琢磨編個什麼說辭，便聽見熟悉的男聲。

“柒柒。”

宋羨予大步走來，麵色不善的將言柒拉到身後，一副保護者的姿態怒視宋瑾川，“你什麼時候回來的？你想做什麼？接近柒柒有什麼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