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得悄無聲息,沒帶走一件衣服,卻把書房裏那屬於自己半麵牆的書都搬走了。
她專業是法學,而陳1延生學的是金融。
拿走屬於她的,如同一隻披薩對半切開,隻剩涇渭分明的一半。
這一幕,可笑又心酸。
但季沫沫沒有回頭,她昂首挺胸離開了這幢她畢業後就住進來的別墅。
至於住處,除了閨蜜黎棠寧,她暫時找不到任何容身之處了。
“別愁眉苦臉了,我這你隨便住,愛住多久就住多久,當初買的時候不就說了,這是咱倆的小窩。”
話雖這樣說,但季沫沫還是覺得不太方便。
閨蜜是建築設計師,常常加班,晝夜顛倒,而且還有神經衰弱的毛病,極容易被驚醒。
她已經打定主意,要盡快找個房子搬出去。
黎棠寧此時還沒想到閨蜜想的那麼遠,她太了解季沫沫了,覺得她和陳1延生鬧分手隻是暫時的,過不了多久就會複合。
臨睡前,季沫沫收到一封聚會的電子郵件。
大學畢業四年,這是Q大法律一班第一次同學聚會,看到組織者的名字時,她募然怔住了,手指也不自覺地捏緊。
“馬上就要畢業,真的不打算繼續攻讀了?”
“老師,我想好了,我要遵循我的本心,我想和他在一起,就必須要犧牲一些東西。”
她還記得林章華當時的眼神,既複雜又遺憾,還摻雜著濃濃的失望,像是悉心培養了十幾年的苗子突然枯萎。
但林老師即使再難受,也沒指責她,隻是歎了口氣說:“你還年輕,有試錯的機會,如果有哪一天你後悔了,一定記得,Q大是你永遠的後盾。”
季沫沫當時很感動,但也隻是一瞬,很快就被戀愛的甜蜜衝昏了頭腦。
可現在想來,還是自己經曆的不夠多,自以為得遇良人,殊不知人心易變。
唯一能讓她有安全感和話語權的,唯有事業而已。
季沫沫想到法律,似乎就想到了大學裏眼裏有光的自己,那時候的她,不圍著陳1延生轉,自己就是發光的小太陽。
可惜,是她自己走錯了路。
她點開QQ群聊,消息刷新了幾十條,有聊工作的,也有聊婚姻的,甚至還有人提到她。
“沫沫當年可是咱班鐵打的第一,還保了Q大的直博,要不是為了愛情,也不可能把名額拱手讓人,她現在還好嗎?”
群裏很快就有人cue她,季沫沫猶豫許久,最終還是沒有勇氣站出來。
好在同學們大多隻是起哄和玩笑而已,很快就轉向其他話題。
最後,班主任還讓去參加聚會的同學扣1,她是最後一個扣的,那時候已是淩晨三點,消息也已經累積了幾百條,她看著那個“1”,格外心虛。
除了心虛之外,更多的還是害怕。
怕迎上同學們異樣的眼神,也怕林教授對她失望。
可想起她灰撲撲且一塌糊塗的感情,季沫沫知道,沒有誰會永遠是她的保護傘,她不可能永遠做一個慫包。
為了徹底和過去的不堪劃清界限,她第二天起了個大早,打算換個新發型。
托尼托著她長及腰間的柔順長發,眼裏閃著惋惜的光,“季小姐身材高挑,長直發又很襯你的臉型,剪短可不會有這麼好的效果,不如我替你稍加修飾一下?”
季沫沫當然知道怎樣好看,可是好看卻不代表她喜歡。
當初這個發型,還是陳1延生替她選的,隻因為他一句“你留長發很仙”,她就丟掉了自己的喜好,乖乖做一個他喜歡的花瓶。
“不,幫我剪短。”她果斷否決了托尼的提議。
托尼拗不過她,但對著她剪好的頭發,眼底卻露出一抹驚豔之色。
他很少看走眼,原以為季沫沫剪成短發顏值會大打折扣,可沒想到,短發的她雖然沒有長發清冷有氣質,卻為她增添了氣勢,好像她......天生就是女王。
季沫沫也對鏡子裏的自己很滿意。
她長了張幼稚的娃娃臉,但短發可以幫她壓一壓稚氣,也會顯得她更成熟。
從商場的男裝店出來,陳1延生驟然回頭。
女孩的身影像極了季沫沫,但那頭短發,卻瞬間打消了他的疑慮。
挽著他手臂的付嘉許見他失神,立馬嘟唇撒嬌:“看誰呢這麼入神,她比我更好看?”
陳1延生晃晃腦袋,把腦子裏的影子趕出去。
他暗自笑自己走火入魔,那女人就是故意的,這麼長時間不聯係自己,還不是為了抓住主動權,以退為進,想讓他覺得愧疚?
說不定就是為了賭把大的,為了拿捏他,或者逼他做出承諾,讓他盡快娶她。
那純粹是做夢!
想到這,陳1延生臉色不好看,對著付嘉許這張嬌豔的臉也不耐煩,他聲音硬邦邦的,“你不用胡思亂想,我還不至於變心變得這麼快。”
說著就甩開付嘉許。
後者一愣,旋即就意識到他生氣了,立馬纏上去,軟糯的嗓音像一塊棉花糖,“生哥,我錯了,我不該這麼想你,你可是剛為了我和季沫沫分手,我怎麼能說這種話傷你的心呢?”
說著眼眶就泛了紅。
陳1延生看著這樣的付嘉許,頓時就不忍了,揉著她的頭發,聲音輕了好幾個度。
七年來,這樣的溫柔,季沫沫幾乎沒見過。
她看著兩人牽手離開的背影,眼尾諷刺得紅了一片。
可隨後,她就狠狠擦了擦眼角,唇角扯出一記冷笑。
這就是她當年的選擇,她當年不是八百度近視,而是眼瞎了!
傍晚,陳1延生又拉著好兄弟們聚餐,這次,沒有付嘉許作陪。
張慶霖大喇喇提及昨天的賭注,“今天沒把沫沫帶來,生子,你輸了!”
岑鬱南托著下巴,眼裏都是吃瓜的光,“是不是沫沫姐真生氣了?不是我說你,生哥,你得彎彎腰,不能總讓沫沫姐仰頭看著你啊,那樣她多累。累久了,她就不願意理你了!”
周敬琛一向不摻和這些事,隻是笑笑不說話。
陳1延生一杯又一杯喝悶酒,臉喝得通紅。
誰說他沒低頭的?
是季沫沫得寸進尺!她想要的太多!
而且他不信她會這麼硬氣,不出三天,她肯定會過來找他!
想到這,他的理智才稍稍回籠,扯唇不屑一顧道。
“女人的脾氣都是慣出來的,你們還真信她舍得這麼好的生活?”